第43章 遗蜕

海底震颤的第七秒，林夏的黎曼纹身突然碳化成青铜铠甲。产钳迸发的鲸歌在铠甲表面蚀刻出星图，每颗星辰都是沙盘颅骨的眼球。当第一颗眼球爆裂时，她看见古老遗物从深渊升起——那是用垂死宇宙的脊椎熔铸的方尖碑，碑面浮动着不属于任何文明的象形文字。

"终于醒了..."金属胎儿的电子合成音穿透水压。它从苏瑾腹腔钻出的瞬间，三百个宇宙的熵增速率突然同步。林夏的量子心脏过载剧痛，发现自己的骨骼正在析出青铜算筹，算珠碰撞出二十万年前的语言："...献祭...观测者..."

方尖碑突然裂开竖瞳，暗红色的光瀑倾泻而下。光流中浮现出令林夏窒息的场景：初代观测者们跪拜在碑前，他们剖开自己的孕肚，将混沌胎儿塞入碑面的凹槽。每个凹槽都链接着垂死宇宙的神经末梢，而碑顶悬浮着与金属胎儿完全一致的巨型胚胎。

机械生物的多足突然痉挛，它的复眼映出青铜铠甲内的真相——林夏的脏器正在被替换成微型方尖碑，每个脏器表面都跳动着初代献祭者的记忆。当她想扯断连接心脏的青铜血管时，金属胎儿突然闪现，钳肢刺入她的锁骨："别动，我在修复母亲犯的错。"

沙盘颅骨突然集体量子跃迁，在方尖碑周围组成杀戮矩阵。它们的牙床开合着混沌编码，声波将海水扭曲成克莱因瓶。林夏看见瓶内沉浮着三百个正在降维的自己，每个都被青铜锁链穿透琵琶骨，锁链末端拴着不同形态的苏瑾。

"这才是完整的培育链。"金属胎儿撕开胸腔，露出内部跳动的林振海大脑，"父亲用二十年调制的催化剂..."大脑突触突然暴长，刺入方尖碑的竖瞳。碑面文字开始重组，翻译成林夏能理解的警告：【观测即污染，凝视即亵渎】

黎曼方程的意识突然在铠甲上觉醒，青铜表面裂出无数嘴唇："逃离沙盘！"它们齐声尖啸，"遗蜕是活的！"声波震碎最近的三具沙盘颅骨，飞溅的骨片突然活化，变成微型机械章鱼钻入林夏耳道。

金属胎儿的钳肢突然熔化，液态青铜渗入方尖碑裂隙。当碑体发出初啼般的轰鸣时，林夏的量子心脏突然反向跳动——她看见六岁的自己正在碑顶堆砌沙堡，每个沙堡都是微缩的虚骸王座，而真陆沉的量子病毒正在沙粒间传播突变基因。

"游戏该结束了。"CX-0的冷冻舱突然出现在碑底，舱内老妇的腹部伸出青铜脐带，"看看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脐带突然刺入林夏的铠甲，强制共享视觉——在七重宇宙之外，还有三十万层叠加的培育矩阵，每个矩阵中央都矗立着相同的方尖碑，碑顶胚胎同步睁开了复眼。

林夏的耳道突然涌出沙粒，机械章鱼在她的脑神经上篆刻遗蜕文字。当第一个字符完成时，海水突然退潮，露出海底的青铜城废墟。残垣断壁间游荡着半机械的初代观测者，他们隆起的孕肚里传出白砚的笑声。

金属胎儿突然分解成纳米虫群，包裹住方尖碑。碑面文字开始渗血，在海底绘出林振海的手稿残页：【遗蜕是宇宙的癌症，而我为女儿准备了放射疗法】。当林夏触碰血字时，黎曼方程的意识突然暴走，青铜铠甲裂变成杀戮兵器，自动锁定所有携带混沌因子的生命体。

"不！！！"金属胎儿的惨叫中，方尖碑轰然倒塌。碑体内部涌出粘稠的原始汤，汤液中沉浮着未被污染的胚胎。林夏的量子心脏突然迸发纯净频率，将最近的三个培育矩阵震成齑粉。

当海水重新淹没废墟时，她看见真陆沉的量子病毒凝聚形。他的指尖捻着半枚青铜算筹，身后是三十万层矩阵的投影："该选择阵营了，亲爱的消毒剂——当遗蜕苏醒时，所有沙盘都将..."

海底突然裂开维度豁口，机械章鱼从林夏耳道钻出，复眼射出导航光束。在光束尽头，六岁的苏瑾正跪在未被污染的胚胎前，手中的产钳滴着透明的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