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忘者巷

消毒液在金属托盘里蒸腾出扭曲的雾影，苏瑾用镊子夹起浸透蓝血的棉球时，镜中倒影突然多了道重影。那个虚影穿着莫斯科大学的实验袍，正将注射器刺入她耳后的芯片接口。

"监控记录显示您昨晚非法调阅S级档案。"顾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瑾下意识捂住耳后的新鲜伤口。他的机械义眼切换成红外模式，暗红光束扫过她颈侧跳动的血管，"管理局要求对您进行深度记忆扫描。"

苏瑾将染血的棉球弹进焚化炉，火舌蹿起的瞬间，她看见棉纤维里夹杂着银色神经丝——这是记忆晶片与生物体融合的产物。焚化炉内壁突然浮现水渍状痕迹，组成莫斯科大学的经纬坐标，与林深照片上的定位完全重合。

"预约客户还在等。"她扯下沾血的乳胶手套，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五分。这个时段出现的客户，多半是黑市流窜的记忆贩子。当顾城还想说什么时，警报器突然尖啸，显示B3层的克隆体收容舱发生暴动。

苏瑾趁机闪进应急通道。防辐射靴踩在铁质台阶上发出空洞回响，手腕芯片突然灼痛——三个记忆纠察队的悬浮摩托正掠过城市天际线，他们头盔上的衔尾蛇标志在霓虹中泛着血光。

遗忘者巷的入口藏在全息广告牌的视觉盲区。苏瑾用手术刀划开手腕，将渗出的蓝血抹在锈迹斑斑的密码盘上。生物认证通过的瞬间，台阶上的冷凝水突然悬浮成记忆晶片的结构模型，这是黑市独有的量子认证系统。

"苏医生居然需要‘清洁工’服务？"戴鸟嘴面具的驼背男人掀开帘幕，他的声带显然经过改造，每个音节都带着电子蜂鸣。屋内漂浮着数百个透明舱体，里面浸泡着不同颜色的大脑组织，某个舱体内甚至悬浮着长满记忆晶片的胎儿。

苏瑾将林深的名片拍在解剖台上。纳米清洁虫群立即涌上，将名片表面十七层加密信息投射在腐臭的空气中。当画面播放到白桦林大火时，所有培养舱突然剧烈震颤，营养液变成浑浊的血色。

"你身上带着‘永恒病毒’。"造梦师扯开衣领，露出颈部溃烂的接驳口。他的皮肤下蠕动着银色的记忆金属，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产卵，"三年前有个女人也来问过白桦林的事，她离开时带走了‘初代种子’。"

苏瑾的视网膜突然灼烧，芯片强制播放出一段加密记忆：穿着实验袍的自己将微型存储器植入胎儿颅骨，那孩子左眼下有颗泪痣。当她想触碰记忆画面时，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爆裂，黑暗中有东西擦着她的耳际飞过。

记忆清除镖钉入解剖台的闷响还未消散，五个清除者己从通风管跃下。他们手中的粉碎枪充能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枪口蓝光映出墙上的刻痕——满墙的"навсегда"正在渗血。

苏瑾撞翻培养舱夺路而逃，粘稠的营养液在地面铺成记忆晶片的纹路。当她踩过某个舱体时，浸泡其中的大脑突然释放恐惧电波，她的太阳穴顿时炸开剧痛。这种神经攻击手段，竟与管理局的标准化武器完全相同。

防空洞的铁门近在咫尺，锈蚀的门把手上凝结着蓝血冰晶。苏瑾的指尖刚触及门锁，后颈突然传来高频震颤——耳后芯片释放的休眠脉冲让她的视神经瞬间过载。踉跄跌倒时，她看见顾城从黑暗里走出，机械义眼正在读取她芯片里的逃亡路线。

"为什么要逃呢？"顾城踩碎地上凝结的蓝血冰晶，碎屑在空中组成莫斯科大学的校徽，"你明明是最成功的作品。"

苏瑾挣扎着摸到半截玻璃试管，将残留的腐蚀性液体泼向对方。顾城侧身闪避时，西装前襟被烧穿的空洞露出皮肤——他锁骨下方印着"T-000"的条形码，正是管理局初代克隆体的标记。

防空洞外突然传来悬浮引擎的轰鸣，林深驾驶改装过的记忆贩运车撞破围墙。他机械臂弹出的钩索缠住苏瑾的腰，将她拽出清除者的包围圈。当车辆冲进酸雨肆虐的街道时，后视镜映出顾城破碎的机械义眼，那里面流转的数据流竟与苏瑾的芯片频率完全同步。

"你感染了‘永恒’。"林深扯开左臂的仿生皮肤，皮下组织的记忆晶片正在增生，"这是管理局研发的记忆病毒，能让克隆体突破基因限制。"他的机械臂突然抽搐，弹出的全息地图显示着白桦林的坐标，"但也是摧毁他们的关键。"

苏瑾看着后视镜里追逐的悬浮摩托，突然发现自己的虹膜变成了爬行动物的竖瞳。雨刮器刮开酸雨时，挡风玻璃上突然显现血写的俄文，与培养舱里看到的警告一模一样："记忆即真实"。

当林深将车撞进废弃污水处理厂时，苏瑾耳后的芯片突然过载。剧痛中她看到自己分裂成无数残影，每个残影都在不同的记忆场景里刻着"навсегда"。而最清晰的画面，是顾城在手术台前调试她的芯片，身后的培养舱里漂浮着数百个"苏瑾"。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她听见林深用机械臂拆解自己的耳后芯片，电子音里带着诡异的温柔："让我们看看管理局在你脑子里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