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煌回到宫中,先去拜见了皇帝,出来又和谢相等朝廷重臣商议了一会军机要事,等到午膳时分出来,去了章后宫中,与她一起用膳。
却没在皇后宫中看到苻晔。
苻晔虽然住在东宫,但日常用膳都在慈恩宫陪伴皇后的。
他身边的秦内官说:“适才四殿下派人请了六殿下去,还没回来呢。”
章后说:“你不知道他,如今苻瑛他们几个日日来找他,三天里有两天都是在外头吃的。”
宫中诸人对苻晔也都很不错,尤其几个皇子生母的宫中,经常留他吃饭。苻晔长得好看,嘴巴甜,性格也好,又得宠,大家都乐得对他好。
这苻煌倒不知道。但也没说什么。
正准备用膳呢,见外头双福和庆喜他们簇拥着苻晔跑回来了。
章后说:“我就说,你二哥才回来,你还出去吃。”
“那不能,我肯定要跟二哥一块吃啊。”苻晔笑着洗了手,拿着巾帕随便擦了两下就放下了。
苻煌道:“认真洗。”
苻晔又很听话地重新洗了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章后说:“终于有个能管住你的人了。”
他们自然也是管得住苻晔的,只是太疼爱他,不像苻煌,疼归疼他,对他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苻晔也最听他的。
用完午膳,章后便让苻煌回去休息:“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回去以后好好歇歇。”
苻煌和苻晔告辞出来,早有轿辇在宫门口停着。
如今宫中妃嫔众多,他们走了慈恩宫东边那条路,过了甬道便是皇子们居住的毓英宫,再一转便是东宫了。这边虽是皇子们居住的区域,但往来宫娥内官众多,尤其是毓英宫,皇子们多的快要住不下了,隔着院墙就能听到里头的热闹。到毓英宫门口的时候,苻煌往里头看了一眼,见几个皇子正在庭院里射箭,正在引箭的是七皇子,弓弦都没拉开,手里的箭软趴趴掉在地上。
苻晔也看见了,哂笑说:“真笨。”
苻煌就问:“你最近箭术进益了?”
苻晔忍不住炫耀说:“如今宫里除了哥哥和苻瑛,没人比得过我。苻辉他们天天被我虐。”
在没人的地方,他总是叫他哥哥更多一些,显得亲昵,提到其他人,也多叫他们的名字。
苻煌听了就说:“你如今和他们走这么近。”
“他们现在天天巴结我。”
他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说起来语气还有些雀跃,尽管嘴上说着:“甩都甩不掉,烦死了。现在哥哥你回来了,他们估计更要巴结我了。”
苻煌知道他的意思,大概觉得他们是想通过巴结他来巴结他这个太子。
按理说这也是说得通的,苻晔不光有他,还有皇帝和皇后疼爱。
但苻晔刚回来那会,苻瑛他们几个原来仗着母家的权势对苻晔是不太搭理的。
那时候他这个哥哥的太子之位也有些摇摇欲坠。苻瑛尤其嚣张,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老四刚才找你做什么?”
他说着看向苻晔,却见苻晔难得露出几分迟钝和支吾来:“他送我东西来着。”
去年他要出征之前,京中风云变幻,那一夜他们俩彻夜长谈,曾对彼此许诺绝不欺瞒,苻晔对这个承诺是非常看重的,经常重复强调说“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之类的话,自己当然也很守诺言,因此没有扯谎。
苻煌看他神色不对劲,就问说:“送了什么?”
苻晔说:“小话本啦,我最近很爱看小话本。”
他说着看了苻煌一眼。
苻煌也没说什么。
苻煌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他是不看杂书的。
到了东宫以后,苻煌就去沐浴了。沐浴完以后出来,见苻辉居然在廊下站着,见到他,立即行了礼:“参见太子殿下。”
自从他被封了太子以后,苻辉他们对他称呼都格外客气了,如今苻辉见了他,似乎比从前更紧张。
苻煌想起在郊外的时候,他还要摸苻晔的蹀躞带,苻晔虽然不让他摸,但看得出两人是很亲昵的,便笑着问:“找六弟?”
“是。今日我们有程老的课。”
程老是皇后专门为宫中皇子请来的老师,每月来宫里四次,苻晔在信中跟他提过多次。
苻晔从殿里出来了,庆喜和双福捧着书匣子还有食盒跟在后头。
“二哥我走了,你等我回来啊。”
苻煌看着他们往宫外走。
苻晔一边走一边扭头看苻辉。
看他那个怂样,见到苻煌说话声调都变了。
苻辉对上他的目光,跨过门槛的时候,忍不住搭上他的肩膀,小声说:“二哥怎么变严肃了,看得我好紧张。”
苻晔说:“哪有啊。”
两人笑起来,消失在宫门口。
苻煌看着两人亲昵模样,又站了好一会,才回到殿里。
苻晔喜欢鲜花,如今正值春日,殿内摆了许多花,正堂的翡翠花觚里插着几枝粉紫色的玉兰,牡丹海棠之类的鲜花更是到处都是,人在殿中仿若置身花海。
书案上放着个五彩的甜瓜壶,还有个红通通的双柿子水注,十分精致可爱。
像苻晔这个人一样。
苻煌就伸手摸了又摸。
不一会秦内官进来禀报,说清泰殿的内官来了。
苻煌就叫他们进来。
清泰殿的内官是来送奏折的,皇帝不能理政,奏折早已经堆积如山。
不一会谢相等人也到了。
苻晔下学回来,看到东宫人来人往。
这东宫平日里只有他住着,在这皇宫之中,算是最僻静的宫苑了。毕竟宫里其他地方早就人满为患。
秦内官告诉他说,太子殿下在与朝臣议事。苻晔在外头透过窗外的海棠花枝往里看了一眼,碧青色的窗棂四四方方,苻煌早换了一身新袍,端坐在榻上,杏黄缎面上金丝银线绣的云蟒随光影流转。他被一群文武官员包围着,微微垂着眼听谢相等人说话,那双丹凤眼真是叫他看起来又高雅又威严,叫他看了,心脏砰砰直跳。
好帅。
他最近肯定是男男小话本看多了。
他见苻煌从窗口望过来,立马领着庆喜和双福走开了。
他今日功课颇多,作业也多,回去就把怀里的小话本塞到他的书匣子里。
他喜欢看小话本,苻煌也是知道的。他这个书匣子还是苻煌给他的,很精美,是前朝珍品,匣子上镶嵌着明珠美玉铺就得赏春图,专门来存放他的小话本。
苻煌对小话本丝毫不感兴趣,从来不会翻看,放在里头很安全。
苻煌对他课业抓的很严,今日肯定要来检查他的功课,因此他今天尤其做出努力的样子,写字的时候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眼瞅着暮色低垂,他见苻煌在一堆内官的簇拥下进来了。
进来先看他的字,又看了看案上的《明馆政要集》,这是今日程老讲的书。
苻晔问说:“我的字进步大不大?”
苻煌是不吝于夸他的,搞得是激励式教育,说:“很大。”
苻晔很得意,又去翻自己这半年作的几首他自认为很有文采的诗文给苻煌看。
苻煌就在他身后坐下,靠在榻上看。苻晔低头,发现自己的蹀躞带勾住了苻煌衣袍上的金线,忙伸手捻开,却见苻煌忽然倾身过来,摸到他的书匣子。
他心里一紧,一把扣住,回头看向苻煌,见苻煌正望着他。
“里头都是小话本。”他提醒。
“我知道,看看。”
苻晔说:“你看它干嘛。”
苻煌说:“不能看?”
苻晔说:“都是乱七八糟的书,哥哥不会喜欢的。”
苻煌看他耳朵都红了,微微垂着眼也不敢看他,倒难得见他有这样羞赧的神色,心下微动,就没有打开。
苻晔心脏砰砰直跳,听苻煌说:“少接苻瑛给你的东西,也少跟他来往。”
苻晔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没有很喜欢苻瑛,但最近他觉得他和苻瑛是同道中人。
因为他们俩都爱看男男小话本。
他想苻煌这样的好学生,循规蹈矩,自己在他跟前也很乖觉,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在偷偷看男男小话本,不知道会不会大惊失色。
还会跟他同榻而眠么?
到了晚上,他和苻煌同榻而眠,倒是有些心浮气躁。
尤其苻煌还是老样子,喜欢从他背后抱着他睡。
从前还好,毕竟他们这样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能太久没见了,加上也长大了,他有了心事,晚上做梦,居然梦见苻煌把他的书匣子打开了。
不光打开了,还一本一本地翻看,还翻到了苻瑛送他的春宫图,又读上面的文字:“庭后红茎露,夜半银丝雨。”
读完了,严厉地问他说:“你天天就看这个?”
梦里的苻煌好凶。真的有吓到他。
导致他第二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居然亵裤湿了一片。
他很尴尬,裹着被子不肯起来,但一个被窝睡,这种事是瞒不住苻煌的,味道很明显。
苻煌笑着说:“六弟真的长大了。”
说着就让秦内官端了热水和巾帕进来,又给他准备了新的亵裤。
苻晔看向他,晨光中苻煌骨架瘦削而颀长,那张脸在青涩与成熟之间,眉目上挑,挑出少年人的清爽意气。
他说:“你也出去。”
苻煌笑着出去,亲自用围屏将他围起来,自己则穿着雪白的中衣在外头洗漱。
苻煌擦了手,扭头看向苻晔,隔着轻如烟云的屏风,看到苻晔光着下,半身在那擦拭。
少年的身形薄而长,头发披散,都过了臀了。
那屏风都似多了分淡淡的粉。
苻晔想,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导致他再看到苻煌,都觉得怪怪的。
下午他们几个皇子去箭亭射箭,苻瑛又要与他比试。
育饩蒸里u
他这个四哥生得很像他母妃丽妃,风流俊俏,但很擅长骑射。最近不知道了,老是要和他比,他又比不过,很气,但又不肯服输。他最近苦练骑射,就要早晚要把苻瑛踩在脚下。
骑射不如苻煌一半好,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苻瑛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歪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拉弓射箭,“砰砰砰”几下,三支箭都射在红心上。
射完了,笑着把弓箭递给他。
他那几个狗腿子欢呼鼓掌,气氛做的很足,就连很爱恭维他的苻辉也都不敢说话。
苻晔将弓箭接在手中。
但结果也可想而知,苻瑛他们几个皇子从小就开始练习射箭了,不像他,学的晚,他身体素质又比较弱,能射中箭靶已经很不错,自然比不过苻瑛。
苻瑛道:“你弓拉的不够满,我来教你。”
说着就要从他身后来帮他。苻晔闻见他身上腻人的香气就头疼,用肩膀撞开他:“当我老师,你还不够格。”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清越的男声说:“那我够格么?”
苻晔一喜,回头看去,就看见苻煌率着秦内官他们在远处站着。
苻瑛他们看到苻煌,立即都规规矩矩站好了。
苻煌就亲自教他射箭,从背后拢住他,对准了苻瑛刚射中的那三支箭。
结果一箭就直接劈开了苻瑛刚才射出的那三支箭其中一个的箭尾。
苻瑛脸色都变了。
苻晔兴奋得不行,见苻煌又拢着他,拉弓,瞄准。
接连三箭,每一箭都劈开了苻瑛的箭,透入箭靶之中。
那力道之迅猛,叫苻晔握着弓弦都能感受到,心神都跟着震颤。
就连他们的师父都说:“太子殿下好箭法。”
苻煌很少会卖弄箭术,此刻为他破例,真是叫苻晔得意死了。又被激起雄心壮志,要苻煌继续教他,拉弓拉得满头大汗,手指都红了。苻煌扭头看向旁边的苻瑛等人,见苻瑛很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苻煌垂下凤眼,捏着苻晔的指腹轻轻搓了搓。
自此以后,苻煌经常在他们骑马射箭的时候过来。他骑射一流,其他皇子有时候也会请教他,他也会耐心教导,但手把手地教的,只有苻晔一个。
苻晔很享受这种特殊对待,又觉得理应如此,本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就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不过他也有烦心事。
就是最近和苻煌一起睡觉,他总有反应。
他最近都没再看那些黄黄的小话本了。
他觉得自己对苻煌的感情,好像没有那么单纯了。
苻煌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对他又好,长得又帅,又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还一直对他搞特殊对待。
而且苻煌实在太优秀了。
骑射就不说了,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少年太子,却能驾驭一帮老臣。偶尔他下学回来,见他端坐在东宫书房内,底下一堆恭恭敬敬的胡子都白了的老臣,愈发衬得他少年风仪贵雅,这种对比远比一个雄材伟略的成熟帝王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他有时候站在花枝外都会看入神。海棠花落了一身都不知道。
他想这也不能怪他,这样英姿勃发内外兼修的少年太子,实在容易叫人心生爱慕。
如此懵懵懂懂本也就过去了,少年人到了青春期,总要经历这么一遭。可这一日苻晔比平时更早醒来,天还没亮,苻煌从背后抱着他,睡的正沉,呼吸都打在他的耳朵上。
他耳朵也不知道变得怎么这么灵敏,如此被热气拂了几下,前头便飞快地来了。
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彼此都渐渐大了,以后得单独睡了。
他正想着,身体一动,便感觉有个很长很热的东西贴着他后面起伏的丘壑。
他意识到是什么以后,都惊到了,一时通身犹如火烧,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果说从前都只是影影绰绰的烦闷躁动,此刻便如热潮翻涌。少年人不懂压制,一时昏头,他睁着眼睛抿着嘴唇,偷偷地小小地摆了几下屁,股。
好像是不敢用眼睛看,所以想用身体来描摹。少年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青涩而莽撞。
然后他就感觉苻煌醒了。
身体瞬间僵住,不动了。
过了一会,感觉苻煌松开了抱着他的胳膊,微微往后移动,两人贴着的身体就分开了。
似乎有春日的凉气钻入被窝之中。不是空气太凉,是被窝里热气弥漫。
中衣上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又似乎带着一点点特殊的气味从脖颈下漫上来。苻晔也不敢动,佯装还睡着。
心都要跳出来了,又想自己刚才鬼迷了心窍,那是什么动作!
一时羞愤得不行,耳朵就都红了。
苻煌刚醒来,稍微往后移了寸许,垂着困倦的凤眼看,看到苻晔轻薄的脊背,肩胛骨微微凸显出来,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然后往上,看到苻晔雪白的中衣贴着淡粉的脖颈,那耳朵却粉得像红,粉得……
近乎香甜。
像是能闻到春日含苞待放的香气。
他翻过身平躺,俊秀的脸颊浮动着些许青春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