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翻下的人影拽着昭娘往林子里跑时,昭娘闻到她身上有股松脂味。
"我阿爹是先太子府种花的老张头。"那人侧头,耳后红痣在月光下晃了晃,"阿爹临终前说,若见着先太子的人,拼了命也要护着。"
周伯突然顿住脚步。
他盯着那红痣看了三息,声音发颤:"老张头...当年在后苑种绿梅的?"
"是。"那人应得利落,"阿爹去年冬月没的,走前把这林子的路径图塞我手里。"她拽着昭娘往更深处钻,"护院的伤重,得找个背风的地儿。"
萧承煜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他扶着树干喘气,肋下的血把青布染成深褐:"带路。"
阿梅——这是她报的名字——带他们绕了七道弯。
等钻进土坯房时,昭娘的鞋跟早磨破了,脚底板扎着碎草。
土坯房很小,只有半扇破窗,草席上堆着半袋霉米,墙角还挂着串干辣椒。
"去年我藏过冬粮。"阿梅拍掉草席上的灰,"没人知道这儿。"
李大人蹲在门槛边翻包袱。
他摸出个铜版、半块印台,还有叠毛边纸:"得把血书和密信各抄三份。"他抬头看萧承煜,"万一再出岔子,总留个根。"
萧承煜靠在墙根,闭着眼点头。
昭娘蹲到他身边,要解他衣襟看伤,他却抓住她手腕:"先顾好你的抄经本。"
她这才想起。
摸了摸怀里,檀木匣还在,匣角抵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本抄经本!
她几乎是抖着抽出来的。
纸页边缘磨得毛糙,父亲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褐,"吾女无辜,赤焰印乃忠魂印"几个字像火,烫得她手指发疼。
"当年你阿爹抄经时,总把血书夹在最后一页。"周伯凑过来,手指抚过纸背,"我替他研过墨。"
阿梅突然站起来,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怎么了?"张文握紧刀。
"没动静。"阿梅退开两步,"许是我多心。"她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我带了山芋,烤着吃?"
昭娘这才觉出饿。
山芋在火上烤得噼啪响时,李大人的抄本也完工了。
他把原信和抄本分别塞进墙缝、米袋、干辣椒串里,末了拍掉手上的灰:"就算搜,也搜不全。"
夜越深,风越凉。
昭娘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炸响。
萧承煜的呼吸渐渐匀了,伤处的血却还在渗,把草席染出个暗红的圆。
她解下自己的帕子,要替他压伤口,他突然睁眼:"我没事。"
"骗子。"她压着帕子,"肋下的刀伤三天没换过药。"
他没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
后半夜,火灭了。
昭娘靠着墙打盹,迷迷糊糊听见碎叶声。
很轻,像鞋底碾过枯松针。
她猛地睁眼,正撞进萧承煜的视线——他早醒了,手指按在唇上。
周伯的背绷成了弓。
李大人攥着半块没抄完的纸,阿梅摸出腰间的铜哨,张文的刀出鞘三寸。
脚步声更近了。。。。。
停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