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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平行时空

执掌风 倪小漓 9160 字 2025-05-18

章记.『向死而生的花,比阳光更有重量.』

1.倪棠的指尖在宋川后背画着圈,纯棉睡衣的纹路蹭过掌心,像在一片温软的云。

落地窗外的香樟树影正被八月的夜风揉碎,细碎的光斑落在男人挺首的肩线上,他警服肩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刻却晕染着床头暖黄的光晕,总能让她想起冬夜暖炉上的铜壶——滚烫、坚实,永远有驱散寒意的温度。

“初二那年冬天,我在巷口的梧桐树洞里藏了包辣条。”她的声音浸在床头台灯的暖光里,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放学回家发现我妈把门锁换了,蹲在楼梯间啃辣条时,突然听见楼上麻将机洗牌的声音——哗啦哗啦,像下了场不会停的雨。”

倪棠顿了顿,指甲无意识地抠住宋川睡衣上的纽扣,想起那个蜷缩在水泥台阶上的自己,辣条包装袋上的油渍渗进校服裤缝,而头顶的声控灯每五分钟就熄灭一次,把她抛进黑暗。

宋川的呼吸渐渐沉下来,喉结在颈间轻轻滚动。

倪棠知道他睡着了,指尖仍惯性地顺着他后颈的碎发滑动,那里有块浅褐色的胎记,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

此刻她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忽然觉得这只"蝴蝶"像极了梧桐树洞里那些被她用铅笔勾勒的笨拙图案——都是年少时无处安放的渴望,最终都落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2.梦境降临的瞬间,宋川听见了麻将牌撞击桌面的脆响。

老旧居民楼的走廊飘着煤炉的气味,墙面上"禁止随地吐痰"的标语褪成浅黄,剥落的墙皮像悬在半空的雪。

拐角处,扎着歪马尾的少女正被推搡着撞向水泥墙,藏青色校服上沾着半片枯黄的梧桐叶,那叶子是她今早特意从树洞里掏出来夹进课本的。

“再让我看见你跟男生打架,就给我死在外面!”女人的卷发烫得过分蓬松,劣质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少女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有道新鲜的抓痕,是刚才争执时被对方扯破的,血珠正渗进校服袖口的补丁。

她仰着头笑得挑衅:“您倒是把我生在能死的地方啊。”

铁门"砰"地关上时,少女的肩膀才猛地塌下来,她盯着门板上剥落的福字贴纸,想起去年春节自己用糨糊贴上去时,母亲说"浪费材料"的刺耳声音。

宋川想伸手抱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暮色中泛着透明的光,像被揉碎的月光。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三个染黄发的男生晃着钥匙链走来,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为首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妹妹,要不要哥哥带你去吃烤串?”

骷髅头挂件在路灯下晃出残影,宋川看见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背靠着斑驳的砖墙慢慢蹲下,鞋底蹭过墙角的碎石发出细微声响——那是她故意蹭出的位置,为的是方便够到藏在砖缝里的"武器"。

当黄毛男生的手刚碰到她的书包带,少女突然暴起,从身后摸出根拇指粗的树枝。

那是从梧桐树洞底捡的,还带着未褪的树皮香气,此刻却成了划破黑暗的利刃。

树枝抽在对方手腕上的声音像掰断枯竹,少女握着树枝的手在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去年你们砸了张奶奶的煤炉,以为我忘了?” 呼啸的风声里,宋川看见她校服袖口裂开的线头在夜风里摇晃,恍惚间竟与此刻他后颈那只"蝴蝶"胎记重叠——都是在撕裂中长出的翅膀。

当最后一个男生踉跄着撞翻垃圾桶时,少女忽然蹲下身,在满地狼藉里捡起半根没吃完的烤肠。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边缘泛着毛茸茸的光,像被谁小心地裹了层糖霜。她坐在台阶上慢慢啃烤肠,忽然对着砖墙笑了,眼尾的痣在路灯下像颗坠落的星子。

宋川看着她将烤肠签子插进砖缝,想起她在日记里写过:“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委屈都变成扎向世界的刺。” 而此刻,这些刺正在月光里慢慢化作柔软的茧。

3.“傻狗?”倪棠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声传来。

宋川猛然睁眼,发现自己的手掌正紧紧攥着床单,指节泛白。

妻子的脸近在咫尺,眼尾那颗痣在床头灯的光晕里微微发亮,像从记忆里走出来的,那个在巷口笑出小梨涡的少女。

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心跳。

倪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发间还带着睡前用的木槿护发精油的香气。

“怎么了?”她的指尖抚过他汗湿的后颈,忽然顿住——那里的蝴蝶胎记,正贴着她掌心的纹路微微发烫。

宋川低头咬住她的唇,像在吻别一场漫长的雨。

舌尖尝到咸涩的味道时,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倪棠慌乱地去擦他的眼角,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枕头上,指腹轻轻她手背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疤——那是他们婚礼前夜,她帮他处理伤口时,被碎玻璃划到的。

“以后换我来藏树枝。”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像个怕被风吹散的承诺,“藏在你永远够得着的地方。”

倪棠忽然笑了,手指穿过他汗湿的发梢,触到后颈那片温热的皮肤。

窗外的香樟树又送来一阵风,将床头柜上的结婚照吹得轻轻摇晃,照片里的宋川穿着西装,她穿着白纱,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4.她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此刻他环在腰上的手臂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像在抱住一个跨越十年的、终于破茧的梦。

而她藏在袖口的、当年被树枝划破后留下的细痕,正贴着他胸口的心跳,一点点暖成春天的形状。

5.夜很深了,别墅区的路灯还亮着,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

倪棠忽然想起,那年在巷口吃完烤肠后,她曾对着路灯许下的愿望——希望有一天,能遇见一个人,让她不用再握着树枝睡觉。

此刻怀里的男人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后颈的蝴蝶胎记贴着她的掌心,像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花丛。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听见窗外有夜蛾扑打翅膀的声音,像许多年前,那根树枝划破空气时,发出的、温柔的呼啸。

6.次日宋川是被煎蛋的滋滋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床头倪棠常穿的浅灰针织衫搭在椅背上,衣角垂落的弧度像只收翅的蝶。

楼下厨房传来橱柜开合的轻响,混着咖啡机研磨豆子的沙沙声,他忽然想起梦里那截藏在树洞的树枝,树皮上凝着的晨露大概也是这样的温度。

下楼时倪棠正踮脚够吊柜里的餐盘,米色睡裙下摆扬起,露出小腿肚上淡淡的淤青——是昨夜他慌乱中攥出来的印子。

他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鼻尖埋进她刚洗过的发间,雪松香混着晨光的清冽,忽然开口:“巷口的梧桐树,现在还在吗?”

倪棠的动作顿了半拍,餐盘磕在台面上发出轻响。

她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在看见他泛红的眼尾时化作柔软的笑:“你连树洞都梦见了?”指尖划过他后颈的胎记,像在触碰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早餐摆在临窗的原木餐桌上,阳光斜斜切过煎蛋的溏心,在倪棠腕间的银镯上流淌。

宋川忽然放下刀叉,从裤兜摸出串钥匙——金属环上挂着个迷你的海棠花挂件,是他们恋爱时她送的。

“下午陪我去趟老城区吧。”他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想去看看你藏辣条的树洞。”

老旧的居民楼比梦里更破败,墙面上“拆迁”的红漆字歪歪扭扭。

那棵梧桐树还在巷口,树干上的树洞被人用水泥填了半,却在离地一米的位置留着道浅凹——是当年倪棠用铁钉刻的歪扭蝴蝶,翅膀边缘还留着岁月啃噬的缺口。

“后来每次和我妈吵架,我就来这儿躲着。”倪棠指尖抚过斑驳的树皮,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包辣条,“上周路过便利店看见的,还是小时候的包装。”她笑着撕开包装袋,油香混着梧桐叶的苦腥味涌出来,像把时光轻轻掰成两半。

宋川接过她递来的辣条,忽然看见树洞里卡着片褪色的纸条。

他小心地抠出来,泛黄的纸页上用蓝笔写着:“等我长大,就把星星摘下来挂在树洞里。”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着个带笑脸的月亮,旁边还有行更小的字:“星星是宋川的海棠,月亮是他的眼睛。”

他猛地抬头,发现倪棠正望着巷子尽头的路灯发呆,耳尖却红得要滴血。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那个蹲在路灯下啃烤肠的少女,早己把他未来的模样,偷偷种进了梧桐树的年轮里。

“其实那天打完架,我躲在树洞里哭了好久。”倪棠忽然转身,指尖捏住他制服上的警徽,

“哭完就想,要是有个穿制服的人来问我为什么哭就好了,我就说‘警察叔叔,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仰头望着他,眼尾的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结果你现在不是警察,是我老公。”

宋川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嘴角,尝到辣条的咸辣混着她唇上的薄荷味。

巷口的风掀起她的发丝,扫过他手背上的旧疤

拆迁车的轰鸣从巷子另一头传来,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

宋川掏出手机拍下树洞里的纸条,忽然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枚银色的星星挂坠——是周年庆发的纪念品,背面刻着朵海棠花,他轻轻把挂坠塞进树洞的浅凹里,金属碰撞声像句没说出口的承诺。

“以后你的树洞,由我守护。”他站起身时,阳光正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倪棠发间洒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满头的星星。

回程的车上,倪棠靠在他肩上打盹,手机相册里存着新拍的结婚照——背景是修复后的梧桐树洞,洞口挂着串小灯,像把当年的月光,小心地缀成了永远亮着的灯。

宋川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被她抓住,指尖塞进颗水果硬糖,包装纸上印着歪扭的蝴蝶图案。

“便利店老板送的。”她闭着眼笑,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说看见我们在树洞里放星星,就想起自己年轻时藏情书的样子。”

车子拐出海市的老街道,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出两人相靠的剪影。

霓虹初上,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在这一刻都成了背景。车内的氛围静谧而温馨,电台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与车轮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宋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那些藏在树洞里的辣条、刻在树皮上的蝴蝶、还有梦里挥出的树枝,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原来,命运早己在岁月的长河中埋下了无数伏笔。

每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都是指引他走向她的路标。那些年少时的孤独与倔强,那些无人知晓的委屈与坚持,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它们化作细微的光,穿越时空,最终汇聚成璀璨的星河,让他能准确地找到她,握住她掌心的温度。

暮色如墨,缓缓漫上来。

当宋川回到家中,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酸辣味扑面而来。

循着香气望去,只见倪棠正系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围裙,在厨房忙碌地煮着螺蛳粉。

炉灶上的砂锅冒着腾腾热气,酸笋、腐竹、木耳等配料在红亮的汤汁中翻滚,散发出的气息。

7.宋川轻轻关上房门,站在玄关换鞋。

这时,一阵断断续续、跑调的儿歌传入耳中。

那熟悉的旋律,瞬间将他拉回梦中的场景——那个昏暗的路灯下,少女独自坐在台阶上,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哼着这支不成调的曲子,歌声里满是孤独与倔强。而此刻,同样的旋律从倪棠口中哼出,却多了几分欢快与幸福。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倪棠随着哼唱轻轻晃动身体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她的发丝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宋川缓缓走近,在她毫无察觉时,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闻着酸辣的汤香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木槿味,那是她最爱的洗发水的味道,清新而温暖。

倪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手中的汤勺险些滑落。

反应过来是宋川后,她笑着嗔怪道:“吓我一跳!”语气中却满是甜蜜。

宋川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听。”

倪棠转过身,脸颊微微泛红,“跑调还好听?”

宋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是你唱的。”

两人相视而笑,厨房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清晰了心中的爱意。

窗外,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漫过曾经被黑夜啃噬的角落,也漫过他们相贴的心。所谓永远,大概就是此刻这般模样——她在闹,他在笑,岁月静好,爱意绵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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