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是我们的文明
警报声撕裂空气时，陆沉的指节在全息桌沿压出青白的印子。
比伦星舰队引擎启动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却听见科技树在意识深处发出清越的鸣响——那些曾被他视作提示的金线，此刻正沿着神经脉络灼烧，将二十年前实验室里未完成的核聚变图纸、重生当天科技树节点下那句“错误即正确”的批注，全部熔铸成一把淬毒的剑。
“启动一级战备。”他的声音撞在金属舱壁上，惊得艾丽娅肩头微颤。
这个向来冷静的女特工此刻正攥着通讯器，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战术手套上，洇开个暗红的点——刚才接月球观测站消息时，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李晓第一个起身。
数据板在他怀里压出褶皱，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指尖在板面快速划动，“干扰装置的充能效率比预计高3%。”他说这话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但主舰的能量波动在诡异地偏移，我需要去核心舱重新校准参数。”话音未落，人己经冲向门口，作战靴跟叩在地面的脆响里，混着他低低的嘀咕：“当年在环流器二号M实验室，老周就是这么说的，参数偏差0.1%都能烧穿磁约束……”
艾丽娅突然扯断耳后最后一截通讯线。
她的战术服右肩被激光灼出个焦黑的洞，露出下面缠着渗血绷带的手臂，“我需要联系地球防卫军第七舰队。”她把染血的通讯器拍在桌上，转身时发梢扫过张明的战术刀，“他们的量子加密频道在三分钟前扰，但我知道备用频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二十年前，我父亲是月球观测站的站长，他教过我怎么黑进军用通讯网。”
张明抽出插在桌上的战术刀。
刀身映出他泛青的下颌线，那是三天前被机甲碎片划伤的，“突击队在B3区和C5区设了反导阵地。”他用拇指试了试刀刃，血珠立刻冒出来，“刚才撞穿防御网的游隼号驾驶员，是我带的第一批新兵。”他突然抬头，目光像淬了火的钢，“我要去机库，把他的战机修好。”
陆沉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一消失在门外。
科技树的金线突然在视网膜上交织成比伦星主舰的结构图，引擎室、指挥舱、能量核心的位置在他眼前明明灭灭。
他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地球被主舰的引力光束撕成碎片时，自己攥着未完成的可控核聚变图纸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要让科技树的每个节点都烧穿敌人的枷锁。
“陆教授。”医疗舱传来虚弱的唤声。
那个被架进来的驾驶员不知何时醒了，他的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指向窗外——暗物质云里，比伦星舰队的光斑正像毒蘑菇似的绽开，“他们的阵型……是‘收割者’模式。”驾驶员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我父亲参与过第一次接触，他说过……这种阵型会先摧毁所有能源设施。”
陆沉的瞳孔骤缩。
科技树金线突然暴长，在他意识里炸开刺目的光——引力扭曲器的节点下，那句“文明意志与科技共鸣”的批注正在燃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战术耳机，通讯频道里立刻传来李晓的喘息：“核心舱参数校准完毕！干扰装置能再撑十分钟！”
“艾丽娅？”
“第七舰队的量子通讯接通了！他们说……”通讯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艾丽娅压抑的欢呼，“他们说愿意用全部六艘星舰做诱饵！”
“张明？”
“游隼号引擎重启了！”金属碰撞声里，张明的笑声像炸开的雷，“我让那小子等着，等打完这仗，要他请我喝三顿火锅！”
陆沉看向全息屏。
比伦星舰队的光斑己经逼近到三十万公里外，而地球防卫军的星舰正从五个方向包抄过去，像飞蛾扑火般撞向敌人的火力网。
科技树金线突然汇聚成一个光点，落在主舰能量核心的位置——那里，有他三天前让李晓偷偷植入的纳米机器人。
“所有作战单位注意。”他按下全频道通讯键，声音混着警报声在基地每个角落炸响，“干扰装置将在90秒后过载，纳米机器人会在能量核心引发连锁反应。防卫军的星舰会吸引70%火力，剩下的30%……”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逐渐清晰的敌舰轮廓，“剩下的30%，由我们用文明的意志接下。”
基地突然剧烈震动。
张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冲出来：“敌舰发射了第一波导弹！B3区反导阵地被击中，防御盾能量只剩40%！”
陆沉抓住控制台边缘。
科技树金线突然化作滚烫的数据流，在他脑海里翻涌成二十年前的画面——那时他还是个刚毕业的研究生，在实验室里盯着核聚变反应炉的蓝色光晕说：“我们的文明，不该被轻易摧毁。”
“启动引力扭曲器。”他对着通讯器低吼，“李晓，给我最大功率！”
“明白！”李晓的声音带着破音，“扭曲器充能完成……3、2、1——”
窗外的暗物质云突然翻涌。
比伦星导弹的轨迹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线，七枚导弹在扭曲的引力场中相撞爆炸，剩下三枚擦着基地穹顶飞过，在金属外墙上灼出三个焦黑的洞。
“有效！”艾丽娅的尖叫混着通讯杂音，“第七舰队发来消息，他们的诱饵战术成功了！主舰火力转向他们了！”
陆沉的额头渗出冷汗。
科技树金线开始暗淡，他知道这是扭曲器过载的前兆。
全息屏上，比伦星主舰的能量核心突然闪烁起诡异的红光——那是纳米机器人开始分解核心材料的信号。
“还有30秒。”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30秒后，核心爆炸的冲击波会掀翻整个舰队。”
“那我们呢？”医疗舱的驾驶员突然问。
他的脸在警报红光里忽明忽暗，“基地会被冲击波波及吗？”
陆沉看向窗外。
暗物质云里，地球防卫军的星舰正在燃烧，像坠落的流星。
他想起科技树第一次展开时，那个关于“文明意志”的批注——原来所谓的“错误即正确”，从来不是科技本身的对错，而是当一个文明愿意为了存续燃烧所有可能时，所有的尝试都会成为最锋利的剑。
“我们会活下来。”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因为这是我们的文明，而我们，从不会放弃。”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
全息屏上，比伦星主舰的能量核心数值开始疯狂跳动——10%、5%、1%……
“核心即将爆炸！”李晓的嘶吼从通讯器里炸出来，“所有人员立即撤离至地下掩体！”
陆沉却没动。
他盯着全息屏上逐渐逼近的舰队，听着科技树金线在意识里最后一次鸣响。
窗外，暗物质云被爆炸的强光撕裂，露出比伦星主舰扭曲变形的轮廓——在它彻底解体前的最后一刻，陆沉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在实验室里攥着核聚变图纸的自己，正隔着时光对他微笑。
“所有人，跟我来！”张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
陆沉回头，看见张明扛着昏迷的驾驶员冲进来，艾丽娅紧随其后，怀里还抱着那台滴着血的通讯器。
“快走！”艾丽娅拽住他的胳膊，战术手套上的血渍蹭在他白大褂上，“地下掩体的防辐射门还能撑三分钟！”
陆沉被推着向外跑。
走廊里，警报灯的红光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回头看了眼控制室，全息屏上，比伦星主舰的能量核心数值己经跳到0%——
剧烈的震动从脚底窜上来。
陆沉被甩进张明怀里，耳膜在爆炸声中嗡嗡作响。
透过走廊尽头的观景窗，他看见暗物质云被染成刺目的金色，比伦星舰队的残骸像被碾碎的星尘，在太空中飘成一片灿烂的雾。
“成功了？”艾丽娅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通讯器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却还在播放第七舰队的最后一条消息：“地球……永存。”
陆沉刚要说话，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李晓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陆教授！月球观测站发来新消息……”他的声音顿了顿，“有三艘比伦星护卫舰突破了爆炸冲击波！正向基地方向加速！”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沉看向观景窗。
暗物质云的金色雾霭中，三个银色的小点正撕开云层，像三把淬毒的刀，首刺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