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李晓的声音像根绷断的琴弦:“用相反频率的电磁波干扰稳定场!”他的终端屏幕在掌心亮成一团蓝火,映得镜片上全是细碎的光斑,“引力扭曲器的虫洞需要特定频率的电磁波维持,就像...就像用琴弦共振才能拨响音叉!”
陆沉的呼吸撞在喉间。
科技树在识海深处灼烧,那些曾在麻省理工与周正争论的片段突然变得模糊——此刻他只听见血液在耳中轰鸣,像极了三年前实验室里,可控核聚变第一次点燃时的嗡鸣。“具体参数?”他抓住李晓手腕,触感是年轻人滚烫的脉搏,“需要多少功率?
发射源在哪里?“
“量子通讯塔!”李晓被拽得踉跄,却笑出了声,“基地顶层那座还能用!
我刚才黑进了旧数据库,发现它的备用能源足够支撑三次全功率发射——“他突然顿住,因为陆沉的拇指正重重按在终端屏幕上,将蓝色代码往下划动,科技树投射的光束精准覆盖了公式末尾的修正项。
“修正磁导率。”陆沉的声音发颤,这是科技树给出的提示,像黑暗中突然递来的火把,“原公式忽略了暗物质云的磁导率干扰,周正当年在论文里提过...这个狗东西。”他突然松开李晓,转身时战术靴碾过一片碎玻璃,“模拟实验,现在。”
应急灯在头顶噼啪亮起,暗红的光里,众人这才看清指挥中心的惨状:全息屏裂成蛛网,控制台冒著焦糊的青烟,墙角的灭火器还倒在地上,安全栓滚到艾丽娅脚边。
她弯腰捡起那枚银色金属,指腹擦过刻着的“2050”字样——正是三年前陆沉团队第一次成功小型核聚变电站的落成年份。
“我要三个人。”陆沉扯下染血的外套扔给张明,露出里面沾着机油的白衬衫,“李晓调参数,艾丽娅查通讯塔的抗干扰阈值,老张你去搬备用零件。”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墙角的实验台,“用桌上的磁约束装置做模型,模拟虫洞的稳定场。”
李晓己经扑到实验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像残影:“需要氦三同位素!”他扭头喊,“上次缴获的比伦星补给箱里有!”
艾丽娅的战术匕首“唰”地弹出,割断了捆着补给箱的绳索:“在这。”她甩给李晓一个密封罐,金属碰撞声脆得像枪响,“但只能用三克——这是我们最后的库存。”
张明扛起半人高的零件箱冲进指挥中心时,额角还渗着血。
他把箱子“哐”地砸在实验台上,震得氦三罐跳了两跳:“全搬来了。
老陆,需要我做什么?“
“按住这个。”陆沉把一台示波器塞进他手里,“等会数值跳超过绿色区域就喊停。”他低头调整着磁约束装置的线圈,发丝垂下来遮住表情,“科技树说,只要干扰频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虫洞就会像被扎破的气球。”
模拟实验开始的瞬间,指挥中心的空气都在震颤。
李晓盯着终端上跳动的数字,喉结上下滚动:“频率2.345兆赫...2.345...到了!”他按下发射键,磁约束装置里的蓝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绸缎。
“示波器!”陆沉吼道。
张明的手指几乎掐进仪器外壳:“1.2!
1.1!
0.9——归零了!“他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虫洞模型...塌了!“
实验室里静了两秒,接着是李晓的欢呼撞在天花板上:“成了!
成了!“他扑过去抱住陆沉的肩膀,后者被撞得后退两步,却也笑了——那是三年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彻底,眼角的皱纹里全是光。
艾丽娅的通讯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她接通后听了两句,脸色骤沉:“地球联盟的工业舰己经出发,但需要我们提供干扰装置的设计图。”她抽出战术笔在玻璃上快速画着,“我要去通讯室加密传输,半小时内必须搞定——周正那老东西的黑客团队还在找漏洞。”
“拿这个。”陆沉扯下自己的终端扔给她,“里面有科技树修正后的完整公式,比我们手写的精确十倍。”他看着艾丽娅转身的背影,又补了一句,“小心暗门,第三块地板会响。”
“知道。”艾丽娅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战术靴的踢踏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该我们了。”张明拍了拍身边的士兵,后者正盯着桌上的干扰装置发愣,“这东西像个手电筒,但按下去要数三秒再松——明白?”他抓起一台装置示范,金属外壳在他掌心显得格外小,“来,你试一次。”
士兵的手在发抖,按下按钮时几乎把装置掉在地上。
张明弯腰捡起,拍了拍他肩膀:“第一次摸新家伙都这样,我当年在月球基地扛激光炮,手也抖得像筛糠。”他的声音突然放轻,“但老陆说能赢,那就能赢——他说可控核聚变能成,结果我们真在太阳风暴前点亮了第一个反应堆。”
陆沉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这一幕。
科技树的光在他眼底流转,像有星子在燃烧。
他摸出那枚染血的袖扣——这是三年前妻子送的生日礼物,背面刻着“沉舟侧畔”西个字。
指腹擦过刻痕时,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陆教授。”通讯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比伦星舰队...他们提前了。”
陆沉的手指顿在袖扣上。
实验室里的喧哗声突然变得很远,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在胸腔里擂动。
李晓的终端“啪”地掉在地上,张明的手还保持着拍士兵肩膀的姿势,连墙角的应急灯都跟着闪了两闪。
“坐标?”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距离暗物质云边界...三十万公里。”通讯官的声音在发抖,“他们的主炮充能进度...70%。”
实验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李晓弯腰捡终端时,把桌上的图纸撞得散了一地;张明的拇指无意识地着装置开关,金属表面被蹭得发亮;艾丽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靠在门框上,战术匕首的刀尖正一下下戳着掌心。
陆沉弯腰捡起一张图纸,上面是李晓画的干扰装置草图,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他抬头看向窗外,暗物质云的紫色光晕里,“收割者”主舰的轮廓己经清晰可见,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炮口的红光比之前更盛了几分。
“把所有干扰装置集中到发射舱。”他的声音很稳,稳得像当年在实验室宣布核聚变点火成功时那样,“李晓,带两个人去通讯塔校准频率;老张,检查所有士兵的装备;艾丽娅...”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匕首上,“跟我去主控室,我需要你守住最后一道防火墙。”
众人开始行动时,陆沉摸出袖扣,把它轻轻别在胸前。
染血的银质扣针穿过衬衫,刺痛沿着皮肤蔓延,却让他的眼神更亮了。
他望着全息屏上重新跳动的倒计时——这次不是死亡,而是希望。
“警报准备。”他对着通讯器说,“告诉所有兄弟,我们的枪,该上膛了。”
窗外,“收割者”的主炮红光突然暴涨。
基地的警报声骤然拔高,混着通讯器里断断续续的“坐标锁定”,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神经上拉锯。
陆沉转身走向主控室,皮鞋跟敲在金属地面上,每一步都像在说:
这一次,我们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