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撤退？

指挥中心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钢锯，在众人耳膜上拉出刺耳的划痕。

陆沉的指腹蹭过照片边缘的毛边，女儿用蜡笔涂的飞船角上还沾着草莓果酱——那是今早他出门前，小团子举着面包扑过来时蹭上的。

全息屏里，暗紫色战舰的引力场正将三颗小行星揉成发光的碎片，仿佛在演示什么叫“碾死蚂蚁”。

“主引擎功率降到30%。”李晓的声音发颤，指尖在量子键盘上跳错了两个指令，“他们的引力场干扰了我们的推进器——”话没说完，整面指挥墙突然黑屏，备用电源启动的红光里，他的镜片泛着血似的亮，“通讯系统被压制了！”

“保持阵型！”艾丽娅的声音从战机驾驶舱挤进来，过载的引擎发出濒死的尖啸，“我带第三中队殿后，你们有三十秒！”她的战机尾部突然绽开蓝白色的等离子焰，像一把燃烧的匕首扎进比伦星护卫舰群，爆炸的火光映得她护目镜上的裂纹都在发亮。

陆沉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科技树在视网膜上投下无数数据流，那些他熟悉的物理公式正疯狂重组——可控核聚变的参数、曲速引擎的应力模型、甚至反物质湮灭的临界值，此刻全拧成一根猩红的箭头，首指暗紫色战舰腹部那道若隐若现的纹路。

他猛地扯下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军绿色T恤——那是重生前在部队时穿的，领口还留着子弹擦过的焦痕。

“撤退。”他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的钉子，“所有战舰关闭主动雷达，沿黄道面17度方向规避。”

“什么？！”张明的狙击枪托重重砸在控制台边缘，战术头盔下的脸涨得通红，“我们刚炸了他们旗舰，现在撤？那些在轨道上的平民怎么办？”他的手指死死抠住防弹衣上的勋章，那是上次保卫月球基地时，总统亲手别上的。

陆沉抓起战术平板，将星图投影在众人中间。

暗紫色战舰的模型正在旋转，科技树标出的纹路在三维投影里泛着幽蓝：“那艘船的引力场强度是旗舰的七倍，主炮充能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的拇指划过投影里地球的虚影，“现在硬拼，我们连给它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

李晓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一串数据浮现在众人头顶：“曲速震荡波！他们在给主炮充能——”话音未落，指挥中心的金属地板突然剧烈震颤，天花板的应急灯像被风吹的烛火，明灭不定。

陆沉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重生前最后一刻，也是这样的震颤——当时他抱着女儿蜷缩在地下掩体，头顶的穹顶被外星光束灼穿，岩浆一样的金属滴在防护盾上，滋滋作响。

小团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问：“爸爸，星星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李工，把引力场干扰参数传给艾丽娅。”他的喉结动了动，“张队，去机库检查隐形飞船的反物质电池，我要它五分钟内启动。”

张明愣了一瞬，随即啪地敬了个军礼。

战术靴跟撞在金属地板上的脆响，像一颗定心丸落进众人发紧的胸腔。

他抓起狙击枪转身时，枪托扫过墙角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小河流向陆沉脚边，被他的皮鞋尖轻轻踢开。

“你要做什么？”李晓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他望着陆沉视网膜上跳动的科技树提示，那些数据流里，“能量核心”西个字正在炸开细碎的光屑，“那纹路...是冷却管道？”

“是裂缝。”陆沉调出暗紫色战舰的热成像图，指尖点在泛着冷蓝的区域，“他们的反物质反应堆用了新型冷却剂，但强引力场会让冷却管道承受超出设计值的压力。”他的拇指在平板上划出一道红线，从裂缝延伸至反应堆核心，“就像高压锅里的安全阀，只要捅破这层壳——”

“但我们连接近都难！”李晓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的探测系统能扫到首径五厘米的陨石，隐形飞船的雷达反射面积再小，也——”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声，艾丽娅的声音混着电流劈进来：“老陆！地球防卫军报告，比伦星分出二十艘护卫舰往太平洋方向去了！他们在聚集能量，像是要...”她的呼吸突然急促，“像是要轰穿地幔！”

指挥中心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十度。

陆沉摸出兜里的照片，女儿画的飞船边缘被他捏出褶皱。

画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大概是小团子哭的时候蹭花的：“爸爸的飞船最厉害，能保护所有星星。”

“李工，把科技树解析的干扰参数同步给全球防卫系统。”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告诉他们，用所有能调动的电磁炮瞄准那些护卫舰的推进器——只要拖延三分钟。”

“你要去捅那安全阀。”李晓突然笑了，推眼镜的动作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隐形飞船的反物质电池我上周刚换了新的，能撑半小时超光速巡航。”他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隐形飞船的启动代码开始滚动，“张队己经在机库了，他把狙击枪的穿甲弹全换成反物质弹头——说要给那大家伙挠挠痒。”

陆沉转身走向指挥中心出口时，靴跟在金属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经过李晓身边时，他拍了拍对方肩膀，触感透过白大褂布料传来，年轻科学家的肩胛骨瘦得硌手。

“告诉小夏，她的数学竞赛题我在飞船上解。”他指腹蹭过战术平板上女儿的照片，“要是我回不来——”

“别他妈说这种话！”李晓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答应过小夏要参加她的十岁生日宴，蛋糕都订了三层的！”他抓起桌上的量子硬盘塞进陆沉手里，“这是最新的引力波屏蔽程序，能让隐形飞船在他们雷达上变成太空尘埃。”

机库的舱门在头顶缓缓开启时，陆沉看见张明正站在隐形飞船前。

那艘银灰色的小飞船只有主战坦克大小，外壳涂着吸波材料，在红光里几乎融成一片阴影。

张明把狙击枪绑在后背，正用战术刀刮掉枪托上的旧漆——那是上次任务时被激光灼焦的痕迹。

“艾丽娅说她会在跃迁点给我们打掩护。”他抬头，护目镜反射着飞船的冷光，“她说要是我们死了，她就去比伦星老家放把火。”

陆沉爬上飞船舷梯时，通讯器突然震动。

是艾丽娅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她的战机正被三艘护卫舰追击，座舱玻璃上布满激光灼痕。

“老陆，”她扯下氧气面罩，脸上沾着血，却笑得像朵带刺的玫瑰，“我给你们争取了七分钟。记住——”她的战机突然急转，避开一道紫色光束，“——要让小夏的飞船，真的能保护所有星星。”

舱门闭合的瞬间，陆沉按下启动键。

隐形飞船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沉睡的野兽睁开眼睛。

科技树的提示在视网膜上连成一片火海，最中央的字迹是女儿用蜡笔写的：“爸爸加油”。

“系好安全带。”他转头对后座的张明说。

透过舷窗，暗紫色战舰的主炮口正泛起摄人心魄的紫光，像一只睁开的恶魔之眼。

隐形飞船的推进器喷出幽蓝的火焰，划入黑暗的宇宙。

在它后方，地球的弧线正被比伦星护卫舰的火光染成血色。

而前方，那道暗紫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冷却管道的裂缝在星光照耀下，像一道等待被点燃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