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的冷笑像根淬毒的针,扎进陈砚后颈。
他转身时,晨雾刚散,演武场青石板上还凝着露,照得那女子发间珠钗的碎光刺目——任瑶平时最是端方,此刻鬓发散乱,眼尾泛红,倒像被什么抽走了魂魄。
"苏清梧的星轨、白九娘的百花、裴昭仪的验尸刀......那是太阴星君转世的三魂!"她踉跄着往前踏了半步,鞋尖碾碎了片未化的霜,"你护着她们,就是在养......"
"清梧!"陈砚的惊呼被星盘炸响的轰鸣截断。
苏清梧整个人像被雷劈中。
她原本攥着星盘的手突然松开,银盘坠下时却又被她慌乱接住,指尖烫得发红——星盘里的银芒不是往外散,是往内收,像有无数根看不见的线在拉扯星轨,将月殿飞檐、星河流转的虚影扯得支离破碎。
"不对......"她唇色比雪还白,星盘在掌心烫出红痕,"我的星魂本该在月殿大火时消散,为何会残留在这具躯体?"
话音未落,白九娘身侧的百花突然发出细碎的呜咽。
陈砚这才发现,那些他前日还见着开得正艳的海棠、芍药、曼陀罗,此刻全蔫了——花瓣打着卷往下掉,花蕊里竟渗出金红色的血泪,落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像在腐蚀什么。
"当年太阴星君陨落时,曾将星魂分为三缕——"白九娘的声音发颤,她本就泛青的唇此刻白得近乎透明,指尖还沾着给陈砚输精魄时混着花汁的血,"我、清梧、昭仪......是她用最后神力封在人间的三魂。"
陈砚心口猛地一绞。
圣胎处的灼热突然翻涌成剧痛,像有把烧红的刀在剜他心肺。
他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石桌,却见石桌上不知何时凝出团虚影——苏清梧的星轨、白九娘的百花、裴昭仪的验尸刀,三团光纠缠着,最后竟凝成两个血字:弑师。
"叮——系统强制触发选项。"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斩断星魂】:剥离三女与宿主的因果,圣胎热度下降50%;【承认羁绊】:承受三魂共鸣反噬,文运+5;【以礼问心】:需诵读儒家经典佐证道心,成功率未知。"
陈砚额角沁出冷汗。
他望着苏清梧攥着星盘的手在抖,望着白九娘脚边凋零的花正用血泪在地上画出模糊的月轮,突然想起前日裴昭仪隔着千里传音时,指甲掐进掌心的闷哼——她们说要做他的眼、他的刃、他的秤,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弱者在求庇护。
"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他突然开口。
圣胎处的剧痛顿了顿。
陈砚喉间泛起铁锈味,却仍咬着牙继续念:"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论语》的经文顺着血沫滚出来,他分明看见浩然气从心口炸开,凝成金色锁链,"礼者,理也。"锁链"唰"地缠住苏清梧、白九娘和自己,将任瑶隔绝在外。
"好个以礼问心!"任瑶突然尖笑,她抬手祭出块黑黢黢的碎片,"当年你偷学星术,本该被焚魂,现在正好补全——"
黑雾裹着噬光珠残片扑向苏清梧。
陈砚袖中突然泛起墨香,春秋笔虚影暴涨,笔尖悬在半空,竟有墨珠滴落。
那墨珠不偏不倚砸在黑雾上,黑雾"嘶"地尖叫,竟被凝成块铁片,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弑"字。
"圣胎是星君最后的封印!"白九娘突然抓住陈砚手腕,将百花精魄往他心口送,她的指尖凉得像冰,"你若不接受'弑师者'身份,尸王心脏会吞噬女儿国千万生灵!"
"叮——文运+10。
触发隐藏任务:需在'圣尊'印记完全显现前,让三魂承认陈砚为主人。"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陈砚抬头,正看见裴昭仪的传音在半空浮现,是她验尸刀刮过骨茬的沙哑声:"国王心口的'圣尊'印记,正在吸收全国女子的精血——而弑师者......是唯一能封印的钥匙!"
话音未落,任瑶的黑气突然缠住陈砚脚踝。
他低头,正看见黑气里浮着段残像:白发妇人抱着婴孩,血浸透了襁褓,她临终前笑着说:"砚儿,天地有大美......"
"那是你母亲!"任瑶的脸在黑气里扭曲,"她用命换你活,就是要你承这'弑师者'血脉!"
陈砚猛地甩开黑气。
他望向女儿国方向,晨雾不知何时又聚了,却挡不住那抹血色——血月正从云层后探出头,将整片天空染成暗红,像极了白九娘花蕊里渗出的金红血泪。
"走。"他扯过苏清梧的手,又攥住白九娘腕间还沾着血的花绳,"去女儿国。"
血月的光落在他背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演武场角落,任瑶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渗出黑血——她发间的珠钗终于"啪"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滚进了那片被金红血泪腐蚀出的小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