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被孟守阁拽着的手突然一热。
那是掌心玉简渗出的微光,正顺着指缝往禁书阁方向钻。
他这才注意到,木门上那道半指宽的裂缝里,竟也泛着同样的幽光——像两尾同根的鱼,隔着木门轻触彼此的须。
"小师叔。"孟守阁的声音带着某种刻意压下的震颤,枯瘦的指节几乎要嵌进他手腕里,"祖师收徒时说过,禁书阁的《大学》残篇,要等'圣胎初醒'的人来揭。"
圣胎。
陈砚喉间泛起苦涩。
他想起方才穿透菩提虚影的金纹,想起系统光幕上那个SSS级风险的选项,想起任瑶咳血时说的"月殿大火"——所有碎片突然在脑内炸成烟花,最后都落向这扇斑驳的木门。
他深吸一口气,霉味混着陈墨香猛地灌进鼻腔。
推开门的瞬间,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
禁书阁比陈砚想象中更小。
三面石壁上刻满星图,最里端的石案上,半卷泛黄的《大学》残篇正静静躺着。
纸页边缘焦黑,却在他踏入的刹那泛起金纹,像被春风吹醒的藤蔓,沿着石壁星图蜿蜒而上。
"格物致知。"陈砚脱口而出。
那是残篇首页的西个字。
此刻石壁上的星图竟开始流动,七颗主星的位置恰好与"格物致知"西字的笔画重叠——乾位对应"格"的横折,坎位连成"物"的竖钩,陈砚看得瞳孔微缩,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叮——文运+10。"
系统提示音刚落,他手腕突然刺痛。
金纹从袖口窜出,在石壁上烙下浅金色的警告:"触碰禁书将引动护阁阵法。"
"小友倒是急。"
阴恻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陈砚旋身,正撞进一团黑雾里。
任瑶不知何时立在门口,黑气化作锁链缠住门楣,每道链痕都在石墙上灼出焦痕。
她的眼尾泛着青黑,嘴角的血珠悬在半空,竟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周髀算经》藏在星盘密室。"她抬手,锁链突然缠住陈砚的手腕,凉得像浸过冰水的蛇,"需用《大学》残篇与'诚意正心'之力破解机关——你身上有月魄星纹。"她指尖划过陈砚袖口,那里隐约可见银线绣的月桂,"是月兔苏清梧送的?"
陈砚猛地抽回手。
苏清梧为他绣月纹时的温度还在,此刻却被黑雾激得发凉。
他想起苏清梧被灵花勒红的裙角,想起她递来绣绷时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你到底要什么?"
任瑶没回答。
她身后的黑雾突然翻涌,露出半张破碎的脸——左半边是清丽的少女,右半边却像被火烧过,焦黑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白骨。
陈砚想起她方才说的"月殿大火",心口突然发闷。
"致知在格物。"孟守阁突然开口。
老守阁的竹简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泛着青玉般的光。
陈砚转头,正看见石壁上的星图随着他的话音重组——"格物致知"西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慎独"二字,每个笔画都像被刀刻进他心口。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竹简突然炸开,《中庸》的章句如飞絮般飘满书阁,"小师叔,这是要你......"
"住口!"
任瑶的锁链突然暴涨。
黑雾裹着锁链劈向石壁,却在触及"慎独"二字的瞬间发出尖啸。
金纹从陈砚眼角涌出,如利刃般割开锁链,黑雾被撕成碎片,其中竟裹着半枚染血的玉簪——是苏清梧常用的月桂纹。
陈砚瞳孔骤缩。
他猛地抓起石案上的《大学》残篇,按在石壁"慎独"二字中央。
"叮——检测到文运与星纹共鸣,触发选项:【以礼破阵】【借星纹共鸣】【任其自毁】。"
系统光幕在眼前炸开。
陈砚望着第三行的"借星纹共鸣",脑海里突然闪过苏清梧在月下抚琴的侧影。
她的琴声总带着月魄的清寒,此刻竟与他体内的金纹产生共鸣,像两根琴弦被同一双手拨响。
"借星纹共鸣。"
他话音未落,整座书阁突然一震。
银白的月魄虚影从他袖口涌出,苏清梧的轮廓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指尖轻触石壁——星纹与金纹交织成锁匙,"咔"的一声,石壁深处传来玉简碎裂的脆响。
任瑶踉跄后退,咳出的黑血不再凝结成星图,反而化作泛黄的纸页簌簌落地。
陈砚弯腰拾起一页,正看见《周髀算经》的字样,墨迹未干,还带着血的腥甜。
"你唤醒了禁书阁的'文脉'......"任瑶的声音越来越弱,黑雾开始消散,露出她左脸未被烧毁的半枚胎记,"三星洞后山......"
"轰!"
整座禁书阁突然剧烈震颤。
陈砚被孟守阁拽着扑向门口,却见石壁上的星图全部亮起,书阁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升离地面。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书阁底部刻满的古老符文——竟是与陈砚掌心玉简裂痕完全一致的纹路。
"小师叔!"孟守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这书阁要......"
话音被山风卷散。
陈砚望着悬浮的书阁朝着三星洞后山飘去,月光下,书阁顶端的"禁书"二字突然泛起金光,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摸向心口,那里的圣胎正随着书阁的移动轻轻跳动,仿佛在应和某种古老的召唤。
后山。
那个被三星洞弟子称为"禁地"的所在,此刻正有幽光从云层后渗出,像一双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