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过天晴之时。
老陈再次踏过游廊,来寻正在逗鸟的徐泽浩。
徐泽浩听见声音,并未回头,“事情都处理好了?”
老陈没有回答,徐泽浩这才疑惑的转头,看见老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昨夜觊觎我们货船的人...全都被杀了。”
徐泽浩手中动作一顿。
“全死了?”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巡捕房的人干的?”
老陈摇摇头。
徐泽浩把手中的鸟食罐轻放在台面上,“备车,本少爷要去梨园听戏。”
汽车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他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胸前原本挂着怀表的位置,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少爷,到了。”老陈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绘梨园今日比昨日更加热闹,门口挤满了等着入场的观众。徐泽浩一下车,园主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徐少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园主搓着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特意给您留了最好的雅座,请随我来。”
徐泽浩微微颔首,目光却扫视着西周,“容班主今日可登台?”
“登台!当然登台!”园主连连点头,“容班主今日演《锁五龙》,扮罗成,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罗成?冷面寒枪俏罗成,倒是和他挺配。
徐泽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跟着园主上了二楼雅座。
锣鼓声起,大幕拉开。
容樾扮相银盔银甲,面如傅粉,手持五钩神飞枪,站姿挺拔如松。
徐泽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的身影,看着他在戏台上翻腾跳跃,枪法如龙,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令人屏息。
“好!”台下爆发出阵阵喝彩。
一戏落罢,多少人都嚷嚷着再来一曲。
徐泽浩勾了勾手,“去告诉园主,接下来的戏本少爷全包了,让他们容班主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绘梨园清场,大家离开时怨声载道。
徐泽浩从二楼位置挪到了堂中坐着。
铜锣声没有再起,幕布后面走出来一人,身姿卓越。
他换上了一身宽袍大袖的文戏戏袍,未上妆面,别有一番韵味。
“刚刚听园主说,少爷好生霸道,包下了整座园子,只为听我一人唱戏。”容樾宽袖覆面,竟有些娇羞。
徐泽浩轻笑一声,“你不高兴?”
容樾忙解释,“怎会不高兴,若是少爷日日都来看我,我会更高兴。”
“呵,口气倒是不小。”徐泽浩长腿一伸,双手交叠,“那就得看容班主,有没有这个本事留得下我了。”
容樾眉眼婉转,秋波暗送的问,“少爷想听什么?只要是少爷想听的,我都唱给你听。”
容樾专攻武生,徐泽浩下次故意为难他一样,“那便给爷唱一曲《梁祝》吧。”
果然容樾的动作一顿,徐泽浩还以为他会开口拒绝,没想到他却说,“既如此,在下原作郎君山伯,不知少爷可愿为我搭戏,作一回那祝英台。”
徐泽浩被他问得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人己经下台,首接掐上他的腰,将他放在了台上。
徐泽浩猝不及防被抱上戏台,脚下踉跄了一下。
容樾的手稳稳扶住他的腰,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少爷可要站稳了。”容樾在他耳边低语,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徐泽浩眯起眼睛,反手扣住容樾的手腕,“容班主好大的胆子。”
容樾不躲不闪,反而顺势贴近,“胆子不大,怎么留得住少爷?”说罢,他手腕一转,轻巧地挣脱开来,后退两步摆出起手式。
没有伴奏,容樾清唱起来。他的声线不似寻常武生的粗犷,反而清亮婉转,将梁山伯的痴情唱得入木三分。
唱到“十八相送”时,容樾忽然伸手拉住徐泽浩的衣袖,眼波流转间竟真似有万千不舍。
徐泽浩一时恍惚,下意识跟着他的节奏迈步。
“英台啊——”容樾一个转身,水袖拂过徐泽浩的面颊,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此去经年,莫忘山伯。”
徐泽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被带入了戏中,恍然发现两人此刻靠得太近了,不像是在唱戏,反倒像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在跳舞。
他冷哼一声,拂袖道,“容班主昨夜回去以后都干了什么?”
容樾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自然是在思念少爷。”说着他的手搭在了徐泽浩的腰上。
他猛地攥住容樾的手腕,低声问,“我且问你,昨夜码头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容樾面不改色,“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啊?”他凑到徐泽浩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我怕少爷辛苦,便帮少爷料理干净了。”
“真是你做的!”徐泽浩瞳孔微缩,“容樾,你究竟是谁?”
容樾将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轻声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戏子罢了。”
“但是少爷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我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少爷的。”容樾眼神缱绻的盯着徐泽浩,充满了深情。
莫名的徐泽浩信了他这番话,不过这个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儿,以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昨日不过见色起意,这种东西,来得快去的也快。
徐泽浩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冷了下来,“容班主,有些事,不是一句‘不会伤害’就能糊弄过去的。”
容樾却轻笑一声,手指一动绕上徐泽浩的手腕,轻轻一拽,“少爷不信我?”
徐泽浩想要挣脱开,奈何眼前人的力气实在大,便只有顺着他问,“容班主,你想要得到什么?”
容樾指尖抵在他的心口,“我想要少爷……心里给我留个位置。”
徐泽浩呼吸一滞,猛地推开他,“少来这套。”
容樾低笑,“少爷要知道,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你若不给,我便自个儿抢。”
话音未落,他忽然手腕一翻,反手扣住徐泽浩的后颈,猛地吻了上去!
徐泽浩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过来,唇上己是一片温热。
容樾的吻来得又急又狠,像是压抑许久的渴望终于爆发。
徐泽浩下意识抬手要推开他,却被容樾死死按住,舌尖撬开他的齿关,攻城掠地。
一吻结束,容樾退开半步,舔了舔唇角,笑得餍足,“少爷的味道,还是这么甜。”
徐泽浩呼吸微乱,眼神却冷得骇人,“你找死?”
容樾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袖,“能死在少爷的手上,是我的荣幸。”
徐泽浩盯着他,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容樾在他身后悠悠道,“少爷记得明日再来看我。”
徐泽浩大步离去,毫不留情。
在车上时,指尖却不自觉地碰了碰自己的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