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素银星纹袍

我死死攥着那件素银星纹袍的衣襟，指节几乎要戳破丝绸。昨夜祭坛上的血色凤凰还在眼前晃，萧烬用指尖蘸着药酒画下的轮廓，像团烧红的铁烙在记忆里。更衣时铜镜映出左肩胎记，比往日更艳三分，仿佛皮下埋着火种。

“云大人，世子送来的熏香。”门外小宫女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金线绣的北斗七星纹裂开细缝，露出底下暗红的衬里——这袍子竟有夹层。

熏炉腾起紫烟时，我嗅到熟悉的苦杏味。十年前母后饮下鸩酒前，殿里就是这股香气。袖中银针探入香灰，针尖瞬间泛起蓝芒。好个萧烬，表面温润如玉，出手便是西域奇毒“梦别离”。

我故意打翻香炉，任灰烬洒在星纹袍裂口处。毒粉触到暗红衬布，竟嘶嘶作响凝成血珠。门外忽然传来三声叩击，短长有序，是青阳的暗号。推开窗棂时，他甩进来的算珠正砸中我腕间穴位。

“丑时三刻，机关塔有变。”他压低声音，机关假肢撞上窗台，“那袍子...最好烧了。”

我低头看衣襟上的毒血珠，它们正沿着星纹爬成诡谲的图案。塔楼方向传来机械转动的闷响，像巨兽在深夜磨牙。

机关塔第九层的月光是铁青色的。我踩着二十八宿浮雕潜行，星纹袍却在此时发出裂帛声。后背一凉，整片衣料突然脱落，露出爬满疤痕的脊梁——那些交错的伤痕拼成残缺的星图。

暗处传来药酒香时，我己旋身躲过三枚透骨钉。萧烬从玄武方位的阴影里转出，手中把玩着我的衣料残片：“云大人这袍子，倒是比观星台的浑天仪还精巧。”

他指尖挑着根金线，线头缀着星砂，正是我昨夜在祭坛偷换的证物。我反手抽出藏在发髻里的星盘碎片，却被他用衣料裹住手腕。灼人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那抹苍白病容突然逼近：“这件袍子，原该在七年前就焚于紫微垣大火。”

塔外惊起夜鸦，我们同时望向摇光位的楼刻。铜壶滴下的不是水银，而是猩红液体。青阳的机关假肢卡在塔外齿轮中，他正用算盘珠击打卯榫接缝处，满脸是血。

我突然明白这是局中局。萧烬早知我每夜来此破解星轨密卷，特意用毒香逼我现身。但当他扯开我另一侧衣襟时，露出心口那道箭疤，他的手竟颤了颤。

“天枢三年冬，北疆战场...”他喉结滚动，药酒葫芦滑落在地。我趁机将星盘碎片抵上他脖颈，却在青铜反光里看见墨辰的身影倒悬在塔顶横梁。

墨辰的青铜面具擦过我耳际时，星纹袍最后的残片彻底碎裂。他抛来件鸦青斗篷，紫眸扫过我与萧烬的僵持姿态：“小凤凰，你的伪装比蝉翼还脆。”

萧烬突然闷哼出声，后颈浮现蛛网状青纹。他反手撕开衣领，心口处趴着只赤红蛊虫——正是我昨日在祭坛暗中种下的“赤心蛊”。斗篷裹住身体时，我嗅到墨辰身上有母后妆奁里的沉水香。

“你要的星轨密卷残页。”我将染毒的衣料残片塞给他，指尖故意划过他腕间旧疤。那疤痕形状酷似北斗勺柄，与母后留给我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机关塔突然剧烈震颤，青阳的惨叫声撕破夜幕。所有齿轮逆向转动，萧烬的药酒葫芦在混乱中炸开，紫雾里浮出北斗伪阵的虚影。墨辰揽着我腰跃出窗时，我藏在袖中的星砂漏出几粒，正落在萧烬染血的掌心。

坠落的刹那，我看见他抬头望来，嘴唇翕动说着什么。夜风太急，只捕到“火凤”二字。墨辰的斗篷灌满冷风，他贴着我的耳垂低笑：“这件衣裳，可比星纹袍适合你。”

后背撞上草垛时，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掀开斗篷，内侧竟用金线绣着完整的紫微垣星图——那本该随着母后的尸骨深埋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