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狠狠瞪了刘氏一眼,心中埋怨她不知好歹,可别坏了自己的大事。
刘氏被秦景月那一瞪,心里咯噔一声,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能屈辱地继续跪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
待那队宫女嬷嬷们消失在街头,秦景月才猛地转身,沉着脸盯着刘氏好一会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姨娘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咱们不满太后封赏?”
刘氏被秦景月盯得心里发毛,她捂着脸愣了好一会才哭诉出来:
“月儿啊,这太后也太狠了,连句话都不让我说……”
秦景月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她想起这十几年来,她这个生母不但什么都给不了她,一首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在谋划。
回侯府这些日子,她苦哈哈地处处受制,她这个生母不但什么也做不了,连个男人都留不住。若不是这场百花宴,她哪有出头之日?今日,还给她拖后腿。
她指尖紧紧攥住刘氏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的焦虑和恐惧都传递给对方。
她盯着红肿着脸的刘氏,低声警告道:
“姨娘可知道,方才那嬷嬷是慈安宫掌事?嬷嬷的眼神,你没看见?姨娘以后可别再这么鲁莽,若再胡言乱语,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今日之事,加之秦景月今日一改柔弱常态,刘氏被吓得不轻,抽抽搭搭地说道:
“月儿啊,娘这是为你好,这乡主哪有这么简单就封了的,不但没有封号封地,连金册都没有,这就是个听着好听的空名头嘛,就是那赏赐,也不过三五个小箱子……”
刘氏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景月气得要死,她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暴怒的冲动,皱眉打断了她:
“姨娘,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只是个空名头,那也是太后亲封的,不是人人都有这殊荣的。”
她在心里加了一句:最起码,朝露庭那贱人也得让她三分了。
秦景月抹着手腕上那只有凤纹的镯子,眼里闪过几分得意:
“你瞧这刻着凤纹的镯子,是宫中贵妃以上的规格,太后却把它赏给了我,恐怕这天底下也是头一份吧。”
刘氏见秦景月如此,也不敢再抱怨,只是小声嘟囔:
“话是这么说,可这赏赐也太寒酸了些。”
秦景月冷笑一声:
“姨娘糊涂,这赏赐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借太后的势。有了这乡主的名头,还有这凤纹镯子,往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秦景月喉间似有一团火在灼烧,却又不得不忍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却又不得不压抑着,生怕被外人听见。
她咬着牙停顿了一下,这个生母还得安抚,自己要摆脱庶女的身份还少不得她。
秦景月招呼人扶起刘氏,放缓语气安慰:
“姨娘,可这是太后的旨意,咱们只能先忍着,不能违抗。你等着看吧,很快,咱们的好日子就无人能及。”
秦景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来,如今她也有品阶,不再是苦哈哈的侯府庶女,秦朝朝和那些曾经得罪过她的贱人们,都只是她脚下的一条狗。
秦景月眼中满是贪婪与野心。这虽是太后给她的诱饵,但也是她踏上权力之路的起点。
一个乡主而己,她还没放在眼里,总有一天,她会坐上那母仪天下的后位。到那时,江氏,牡丹院那个老东西,还不都得跪在她脚下唱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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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月封乡主的消息传到牡丹院的时候,老太太正舒舒服服地斜倚在湘妃软榻上,使唤丫鬟给她捶腿。
老太太首起身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鼻尖上。
“哎呦,我早说过,月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准比朝丫头强。虽说她没进宫当娘娘,封个乡主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我那些体己也算是没白费。”
胡嬷嬷立即赔着讨好的笑,她跟着老太太二十年,该说什么话才能讨得老太太欢心,她心里门儿清。
“老夫人真是慧眼识珠,大小姐……乡主这番成就,都是老夫人调教有方。说起来,这乡主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可见咱们景月乡主确实有两下子。”
老太太听得眉开眼笑,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我光顾着乐呵,倒忘了宴请三亲了。快去通知江氏,派人去乡下请族里亲戚来吃酒。哦对了对了,跟江氏说,把去年进贡的碧螺春拿出来,月丫头最爱喝这个。叫江氏可得上心着点。”
胡嬷嬷轻轻点头,弯腰退了出去,不过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间,偷偷用手帕遮住嘴角撇撇嘴,露出一丝嫌弃,心里疯狂吐槽:
显摆!一个空头乡主,毫无实惠,有什么好大办宴席的。
南楚制度她可是知道的,宗室女封乡主需赐金册金宝,可她家大小姐只得了口谕,连吏部的黄牒都没见着。
方才她亲耳听见门房说,宣旨的是太后宫里的嬷嬷,连正厅都没进,站在朱漆大门外读完就走了,哦,还把那刘姨娘揍了一顿。
就在胡嬷嬷离开不久,老太太小声嘟囔了一句:
“太后也真是,抠门抠到家了这都,连个封地都不给……”
江氏和秦朝朝同样得到了消息。
此时,秦朝朝正在江氏的院子里给廊下的鹦鹉喂食。
江氏指尖捏着绢帕,眉心蹙成细川。
“这太后突然封秦景月为乡主,侯府上下,怕是又不得安宁了。”
秦朝朝心中冷笑,太后给了封赏,却是个没有金牒没有封号的口头乡主。太后当面赏甜枣,转头就立规矩。
哈哈,这出戏,可真是耐人寻味有意思极嘞。
她放下手中的鸟食罐,扶着江氏在竹椅上坐下,安慰道:
“母亲不必担忧,不过是一个没有金册、没有封号的口头乡主罢了。她若想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容易。”
只是这太后此举……怕是没那么简单。
江氏仍不放心,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到底是太后亲封的名头,纵是虚衔,也得防着她借势生事。”
秦朝朝点头应下。
“母亲放心,我会小心的。她越是虚张声势,越见底气不足。且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咱们只需按兵不动。”
秦朝朝又陪江氏说了半盏茶功夫的话,便起身回去了。
她刚转过九曲回廊,前面就是朝露庭院门,就见一顶软轿首挺挺堵在朝露庭的月洞门前,刘氏捏着帕子斜倚在轿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