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怡欣走后,言欢又转身扒着嵇禹徽的上铺,仰着头对嵇禹徽道:“大哥,你别理我妈说的话,她就一神经病。”
闻言,嵇禹徽放下手机,扭过头来严肃的看着言欢,“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你妈,你就别再喊我‘大哥’了。”
“嗯?”言欢诧异,不解的看着嵇禹徽,嵇禹徽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拿起手机,“你对你妈都这样,更何况是对别人。”
“我……”言欢无言以对,眨巴着眼睛看嵇禹徽,可嵇禹徽却不再看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站在那儿。
见言欢一直站在自已的床边,也不作声,嵇禹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已,又心生不忍,无奈的叹了一声后,开口对他道:“给你妈打个电话吧,跟她道个歉,说你错了。”
言欢抿着唇,没有应声,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嵇禹徽蹙眉,问他怎么了,却听见他开口对自已道:“我不会跟她道歉!这都是她欠我的!”
嵇禹徽惊讶,言欢说完后就弯腰趴回自已的床上,掀开被子蒙头盖住,嵇禹徽察觉不对,放下手机起身下床。
见言欢蒙头趴在床上,嵇禹徽过去在他床上坐下,试图掀开他的被子,但他死死的揪着被子,他没办法,只好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言欢挣脱不了,索性就掀了被子对他吼道:“滚开!别烦我!”
看到言欢满脸泪痕,嵇禹徽很惊诧,他没想到言欢竟然哭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猜想一定和言欢的家庭有关,而他则是那根导火索。
“对不起。”嵇禹徽道,但是言欢并不领情,不停的用拳头捶打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开自已,嵇禹徽任他发泄了一会儿,等他没力气了才伸手帮他抹眼泪。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去教室自习了,所以只有嵇禹徽和言欢在。嵇禹徽轻柔的将言欢的眼泪擦干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一定是我惹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言欢已经不哭了,但还在抽咽,他扭过头,不愿正对着嵇禹徽,嵇禹徽想把他的脸撇过来,他不肯,嵇禹徽只好放弃,开口道:“给你买的零食我放你柜子里了,我现在拿过来给你吃好不好?”
言欢低着头,在心里想了会儿后,他觉得自已应该有骨气一点,于是摇头拒绝了,嵇禹徽揉了揉眉心,然后松开言欢将他放回床上,起身去把他的书包拿了过来,“你哪几题不会?我现在就教你……”
闻言,言欢立即抬起了头,看着嵇禹徽手里的书包,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嵇禹徽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晚上我要睡觉,你现在不听我就没时间给你讲了……”
言欢不再犹豫,抹了把脸后就伸手接过了自已的书包,然后把书包拉链拉开,“你现在给我讲!”
嵇禹徽莞尔,然后在言欢的旁边坐了下来。
虽然把言欢哄好了,但嵇禹徽心里也留下了一个疑问,言欢对他妈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看言欢和言怡欣相处,母子俩之间似乎并无介蒂,跟寻常母子一样,可一旦有了矛盾,言欢便变得十分刻薄……难道仅仅是因为言欢被言怡欣宠坏了?
这天,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去卫生间上厕所,因为下节课是英语课,言欢提前将英语书拿出来,抓紧时间记单词,他正记着,忽然听见班主任的声音,抬头便看到大腹便便的班主任身旁站着一个特别高的男人。
“嵇禹徽去卫生间方便了,嵇先生您稍等一会儿。”班主任对那男人道,男人微笑着点点头,模样俊朗儒雅,和旁边有些秃顶的班主任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言欢诧异的看着那男人,男人一边和班主任说着话,一边扫视着整个教室,忽然,他与言欢的视线对上,眼睛顿时一亮。
“欢欢!”嵇韫惊喜的道,随即大步向言欢走过去,教室里的人都很惊讶,顺着他的视向言欢,言欢直愣愣看着他,眼里有些疑惑,等嵇韫走至自已面前后才不确定的开口,“嵇叔叔?”
“对啊!”嵇韫道,然后俯身,伸手点了一下言欢的鼻尖,“你没有一眼认出叔叔吗,叔叔可一眼就认出你了!”
言欢有些懵,抬手摸了摸鼻子,嵇韫又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你比视频里看着还可爱!”闻言,言欢害羞的红了脸,然后把头低了下去,嵇韫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欢欢怎么不跟叔叔说话呢?在电话里我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言欢仍然低着头,羞涩的小声回道:“太突然了……”
“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嵇韫道,又忍不住伸手捏言欢的脸颊,“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听了这话,言欢更害羞了,头埋得更低,嵇韫都看不见他的脸了。
嵇禹徽从教室后门进来,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所有人都看着言欢的位置,而言欢的座位前则站着一个他熟悉的人。
“爸?”
闻声,嵇韫抬头,看到嵇禹徽诧异的站在不远处,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将嵇禹徽上下打量了一下,“你在这边生活得挺习惯啊?”
嵇禹徽收起惊讶的表情,蹙着眉有些不满的开口:“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倒是想给你打啊,你把我拉黑了你忘了?”
“……”嵇禹徽无言以对,撇开视线望向言欢,言欢扭着头看他,他发现言欢的脸红扑扑的,正想问他怎么了,却听见嵇韫对一旁的班主任道:“我给禹徽请两天假,他后天再回来上课。”
“没问题。”班主任回道,听此,嵇韫又向他道了声谢,然后又对言欢道:“等叔叔和禹徽办完事,叔叔请你吃饭,好不好?”
言欢羞涩的点了一下头,又应了一声“好”,声音糯糯的,听得嵇韫心花怒放,又忍不住揉他头发,嵇禹徽惊讶,他从来没见过言欢害羞的样子,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让言欢害羞的竟然是他爸!
瞬间,嵇禹徽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寂静肃穆的陵园少有人来,放眼望去,全是形态一样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埋在这里的人,无论生前如何,最后都一样沉寂于此。
嵇韫将一束百合放在一块墓碑前,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蹲下身子,擦拭碑上的相片,相片里是一个女人,模样精致,却不苟言笑。
将相片擦干净后,嵇韫收起帕子,抚摸相片上的女人,动作小心轻柔,好像真的在抚摸一个人一般,看到这,嵇禹徽撇开视线,站在后面沉默的听他絮叨,许久后他才扶着墓碑站起来,扭过头看向嵇禹徽,“你没有话想对你妈说吗?”
闻言,嵇禹徽摇头,淡声回道:“你唠叨了这么久,她肯定烦了,我就不说了。”
嵇韫无言,苦笑了一下后,回身拍了拍嵇禹徽的肩膀,“还是你了解你妈。”不想听了这话后嵇禹徽的情绪瞬间低了下去,嵇韫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嵇禹徽又回到学校,因为已经快到晚自习结束的时间了,嵇禹徽就直接回宿舍了,下晚自习后言欢是第一个冲回宿舍的,本来是想第一个洗漱完就抓紧时间学习,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嵇禹徽坐在自已床上。
“大哥?”
看见言欢,嵇禹徽扬起嘴角遮掩自已低落的情绪,所以言欢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不对,而是兴奋的问他:“嵇叔叔呢?他走了吗?”
听到言欢一张嘴就问嵇韫,嵇禹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问我爸做什么?”
见嵇禹徽脸色不好,言欢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回道:“叔叔不是说……请我吃饭么?”
“你就记得吃!”
言欢撇嘴,不敢吭声了,拿起自已的洗漱用品去卫生间了,等他洗完出来见嵇禹徽还阴沉着脸不高兴,他不知道原因,便小心翼翼的不敢再招惹,有难题不会写他也不敢问。
忽然一阵手机铃响,言欢拿出手机,见是嵇韫的电话俩高兴的接了:“嵇叔叔!”
“哎!”嵇韫也很高兴的应着,“明天中午你和禹徽不要去食堂吃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好!谢谢嵇叔叔!”
嵇禹徽扭头看向言欢,言欢对上他阴郁的眼神,瞬间敛了脸上的笑,抬手遮在自已嘴边,小声的对电话那头的嵇韫道:“叔叔我不跟你聊了,你儿子好像又发癫了!”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抬头对嵇禹徽一脸谄媚的笑,“大哥今天心情不好吗?”
嵇禹徽也不知道自已在跟言欢怄什么气,总之就是心里别扭。
次日,中午。
往常在教室里言欢都会注意跟嵇禹徽保持距离,但今天一下课他就收拾好东西,反常的主动跑到嵇禹徽的座位边,催促嵇禹徽快点,然而他越是积极嵇禹徽就越是反感,竟罕见的对言欢冷了脸,但言欢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很高的情绪。
一出学校大门,言欢就看见了等在车边的嵇韫,老远就挥手跟嵇韫打招呼,嵇韫也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言欢小跑着过去就要坐下,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自已的书包带子。
嵇禹徽把言欢从副驾驶座上拽下来,冷声道:“那是我的位置,你坐后面。”
言欢见嵇禹徽冷着脸,便怯怯的“哦”了一声,乖乖的走到后面坐在后排,嵇韫不知道嵇禹徽抽的是哪门子风,以为他们俩个又闹小矛盾了,便对嵇禹徽道:“你比欢欢大,怎么还跟他置气呢?”
嵇禹徽懒得搭理他,便道:“你开你的车!”
在去餐厅的路上,言欢不安分的一直扒着驾驶座的椅背,跟嵇韫说话,嵇禹徽想淡定点,可是言欢的眼里就只有嵇韫,根本看都不看他,他没办法淡定,只能冷着脸看着车窗外面。
到了餐厅,嵇韫让言欢点东西,言欢摇头,把菜单递给旁边的嵇禹徽,谄媚的道:“大哥先点。”
嵇禹徽把菜单又推了回来,漠声道:“是请你吃,你点。”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言欢看着他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回过头,问嵇韫:“大哥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嵇韫尴尬的笑了一下,回道:“谁知道呢?”说完又催促言欢点东西,言欢只好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开始点东西,等点的东西都送上来了,嵇禹徽还没回来,嵇韫便打电话催了他一下。
见嵇禹徽回来了,言欢连忙招呼他,“大哥,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嵇禹徽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言欢又殷勤的给他倒饮料,忽然,他凑到嵇禹徽的边上使劲的嗅了几下。
“大哥,你身上怎么有一股烟味儿?”
闻言,正在吃东西的嵇韫抬头看向嵇禹徽,嵇禹徽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言欢推到一旁,“没有,你闻错了。”
“就有!我不可能闻错!就是有一股香烟的味道!”言欢辩驳道。
“那大概是在洗手间沾上的,刚刚有人在那抽烟。”
“那难怪了……”言欢没有怀疑,轻易的就相信了嵇禹徽的解释,可嵇韫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看着嵇禹徽,意味深长的道:“二手烟的危害更大,受害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嵇禹徽不作声,言欢却附和的点头道,“就是!”然后又对嵇禹徽道,“以后大哥看见旁边有人抽烟,就走远一点。”
嵇禹徽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言欢觉得很无辜,向嵇韫讨公道,嵇韫不好多言,便举起酒杯转移话题,“来,我们仨碰一个。”
“好!”言欢回道,然后举起饮料,和嵇韫碰了一下,见旁边的嵇禹徽没动,便主动的把自已的饮料伸过去跟他碰了一下,“大哥我真羡慕你!”
嵇禹徽晃着手里的饮料,爱理不理的,“嗯?”
“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好羡慕你有嵇叔叔这样好的爸爸!”
嵇禹徽微愣,扭头看向身旁的言欢,嵇韫也甚感意外,怜爱的问言欢,“你没有爸爸?”
言欢耸了耸肩,装作不在意的回道:“我是私生子,他嫌我多余,用钱把我和我妈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