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好药,曲婳又给少年弄了点吃的。
对旁人来说,失陷在匪窝的时候,想要弄点吃的可能不太容易。
但这对曲婳来说,还真就不算个事。
自从发现她做饭做菜的手艺还不错之后,这阵子,整个匪窝餐食都是她在准备。
一开始还有个人看着,提防她下毒之类的小动作。
后来,大概是见她还算老实,也料定了她弄不到毒药,连看的人都撤走了。
曲婳端来了一碗小米粥。
少年大概也饿了许久,本来他是想自已吃的。
但只一个很小的动作,少年的额头就疼出了冷汗。
虽然少年一声没吭,但曲婳看不下去了。
最后,那碗小米粥,是曲婳端着碗,一勺一勺,喂给少年吃的。
少年只安静的吃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曲婳也不是话多的性子,喂完了粥,一切收拾妥当,她又用余下的废旧布料,在少年旁边,给自已也铺了个地铺。
在她关灯躺下的时候,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少年突然很轻的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你。”
曲婳扭头看向少年。
杂物间里很黑,她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但这一刻,在这个所有人说话她都听不懂匪窝里,身侧能有一个跟她一样说普通话的人,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浅淡的安心。
漆黑的杂物间里,她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说:“不用客气,早点睡吧,睡得好伤才能好得快些。”
就这样,她和这个少年一起,在杂物间里住了下来。
每天,她会趁着洗衣服的时候,偷偷的采些药草,晚上好给少年换药。
还有少年的一日三餐,在少年伤重不能动弹的时候,都是曲婳喂他。
其实吃饭倒还好说。
最尴尬的是人有三急。
在第二天,曲婳忙完琐事,给少年端去午饭的时候,就看到少年挣扎着似乎想站起身来。
但没有成功,又跌回了地面。
本来已经敷过草药,止了血的伤口几乎是瞬间再次洇出血迹。
少年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喘息着瑟瑟发抖。
曲婳见状,赶紧放下碗筷,过去查看少年的情况。
“你别乱动呀,伤口都出血了,快躺回去。”曲婳急急的开口,又上前把少年扶回了地铺上。
少年倒是依言乖乖的躺回去了。
可不知为何,一直很乖很听话的少年,这会儿似乎有些焦灼,一张脸也红的不太正常。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曲婳有点担心。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伤口感染发烧,可不是小事。
弄不好是会丢命的。
她伸手,想去摸一下少年额头的温度。
少年却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手。
“没有,没有发烧。”少年清润的嗓音带了些窘迫,“我,我想上厕所。”
曲婳一下子懵了。
那一年她16岁,已经知道男女有别。
整个杂物间里都沉默了下来。
似有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最终,是曲婳打破的沉默。
“你,大的还是小的。”曲婳尽量让自已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书上有说过的,男女有别,应当注意分寸,但也有事急从权的时候。
就像医生眼中无男女一样。
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应该摒弃掉男女之别。
“小,小的……”少年的脸早就红透了,声音也细若蚊蝇。
“你等我会。”曲婳离开杂物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空的饮料瓶。
她状若无事的把饮料瓶放在地上,然后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俯身就去解少年的裤子。
“你你你,别,我可以自已来!”少年近乎慌乱的按住裤子。
这一番动作,不可避免的再度牵拉到伤口。
血迹再度洇出。
经过一夜,本来已经干掉的衣服,这会儿,再度因为血迹变得潮湿。
曲婳看着少年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她让少年缓了缓,才正色着说:“你别逞强了,你现在动一下都会牵拉到伤口,要怎么自已来。
你要是实在尴尬,就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你的妈妈。”
大概是她这番话起了作用,少年果然没再挣扎。
曲婳慌乱又生涩的帮少年解决了尿尿的问题。
当她强自镇定的拿着那个盛满液体的饮料瓶走出杂物间的时候,一张脸几乎红成煮熟的大虾。
她没敢回头,其实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少年的脸,跟她几乎如出一辙红。
曲婳清洗好饮料瓶,又在杂物间外心理建设了将近十分钟,才再度走进杂物间。
她若无其事的把饮料瓶放在不碍事的地方,以便下回取用。
然后端起粥,走到少年身边。
这会儿,少年的面色也恢复如常了。
两人都有意回避了刚才的事情,谁也没提。
曲婳拿着勺子,给少年喂粥,少年安静又乖巧的吃着。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又过了一个多星期。
曲婳每天都要做很多的事情。
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匪徒的时候,她都装出一副老实木讷的模样。
配上她干瘪瘦小的身材,倒也不算违和。
可其实,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更不木讷。
她一直都在盘算着逃跑。
有了那四个女人的前车之鉴,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她不敢轻易尝试。
每天早晨,去小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她会特别留意这里的匪徒进出的路线。
也会留意匪徒岗哨的情况。
说是岗哨,可跟正规军比,那就是一盘散沙。
偏偏,这里太荒僻了。
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方向有路。
但也只有一条路,如果从路逃的话,两条腿跑不过摩托,更跑不过汽车。
所以想逃,只能是从山里走。
一个星期过去,少年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能正常下地走路,甚至偶尔的时候,还能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可是今天,就在曲婳捧着洗好的衣服回来晾晒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凶悍的匪徒来到杂物间,把刚刚能下床走路的少年带走了。
这个少年,从那晚被丢到杂物间之后,就再没有匪徒管过他。
怎么今天又突然有人过来要带走他。
曲婳很害怕,也很担心这个少年。
她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就跟少年商量一下逃跑的事情的,然后等少年的伤再好一些,就两个人一起逃走。
却不曾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少年会被带去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敢上前询问,甚至连担忧的眼神,都不敢让匪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