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讯
船身摇晃，徐婵独自一人坐在船舱内陪伴着感染了瘟疫陷入昏迷的皇帝。
横竖自已也已经近距离的接触过了女班主，十有八九也会感染瘟疫，那不如就让自已同皇帝待在一处，何必又带累旁人。
故而徐婵让其他妃嫔都各自在自已的房间里待着，不必前来侍疾了。
嫔妃们自然是千恩万谢后，纷纷害怕地躲进了自已的房内不再出来走动，大家都只想平平安安返回皇城，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感染上瘟疫。
徐婵坐在房内的桌边，一手托腮，一边双眼有些无神地落在皇帝身上。
自打进宫以来，她已经接连遭受重创，早已是身心俱疲。
抱着必死之心去见女班主，除了想要探出原委外，未必没有存着“干脆就这么感染了瘟疫死去”的心。
可女班主临死前的话却又给了徐婵极大的冲击，令她也陷入迷茫之中。
夏忠是皇城之中的首恶不假，可皇城之外又有多少像夏忠这样的人。
在灾祸面前囤积居奇，利用钱权势囤积大量救命的粮药，将价格抬到人买也买不起的地步。
百姓横尸遍野，地方官吏却在纸醉金迷。
这样的王朝，无论如何去看，都已经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而它的掌舵人却偏偏又是个傻子。
那么天意是想让自已，让兰瑛去做些什么呢？难道老天爷真觉得能够凭他们二人就可以挽大厦之将倾吗？
徐婵苦笑着，心想这老天爷可真够看得起自已的。
她让青儿去告诉兰瑛，不要心灰意冷，要重新振作。这话，又未尝不是说给自已听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是嗟叹也是无用。
见皇帝翻身难受的呻吟了几句，徐婵便上前替他替换额头的湿毛巾。
望着眼前发着高热的皇帝，徐婵想，自已两世入宫为妃，却从未与皇帝之间有过什么感情，只是有时觉得他可悲，有时觉得他可怕。
但不管怎么说，两世以来，自已多次借用了皇帝的名号来行事。
若不是自已挑起皇帝对夏忠的不信任，激发皇帝对夏忠的不满，或许夏忠也不会这么快就对皇帝起了杀心。
说到底，还是自已利用了皇帝。
“这若是你生命的最后一程，就由我来相陪吧。”
只是有一事，徐婵始终没有想通。
她与皇帝两世相陪，对于皇帝有没有房中事的能力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眼前这个皇帝很明显是个完全不通人事的，那王婕妤和张贵妃到底是如何生下皇子的呢？
徐婵在想，或许搞明白了这一点，就能抓住夏忠一个大把柄。
又或许，明白了她们是如何拥有皇子的，自已也……
倘若自已能有一个皇子，也许在皇帝死后的权势争夺中也不必陷入毫无筹码的被动之中。
皇帝这些天时而昏昏沉沉睡着，时而又迷迷糊糊醒着，徐婵趁着他清醒的时候总想从他口中探问一些有关王婕妤和张贵妃的秘密。
可皇帝醒着的时候都未必能记得有这么两个人，更别提现在脑子更是烧得糊涂了，哪里还记什么婕妤贵妃的。
几次探问无果，徐婵也只好作罢。
却不曾想，过了几日，青儿为她带来一个消息。
宫里的王婕妤死了。
还怀有龙胎，就快要分娩的王婕妤悬梁自尽了。
“什么？！”
徐婵乍一听闻此消息，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杯子滚落在地上，让昏睡中的皇帝哼哼了两声。
徐婵顾不上他，只连忙向青儿询问更多，只可惜青儿也仅知道这一点。
难怪那日夏忠会突然出现，脸色难看的安排众人尽早返程，原本以为是瘟疫的缘故，没想到还有王婕妤之死的缘故。
嫔妃自戕本就是大罪，更何况王婕妤还是在怀有龙胎的情况下自尽了，谁也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同样拥有皇嗣的张贵妃的逼迫？众人不在宫内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现下的一切都还只能猜测。
徐婵与王婕妤之间也没有太深的交集，众人又因她给夏忠告密而害死刘美人一事而疏远了她，但终究算是宫里一同说过话的人，她的死，到底还是让众嫔妃心中叹息。
夏忠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耳朵上的咬伤好得差不多了，但心头的怒火却始终压不下去。
此次南巡，他本来计划除掉徐妃和皇帝。
可到头来徐妃还活着，他除去了呼延儿的眼线燕儿还有自已的一个干儿子，皇帝虽然感染了瘟疫，可这时候宫里的王婕妤又死了。
她怎么会死？
夏忠明明安排了人重重把守看护她，只等她生下孩子，夏忠便可以回去拥戴这个襁褓婴儿称帝。
在夏忠的眼里，虽然都是幼子，可张贵妃的背后到底还有张平这样掌握禁军的兄长。
若是扶持了张贵妃的儿子称帝，只会壮大张平等人的势力，王婕妤的孩子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她忽然自尽，却让夏忠措手不及。
原本打算拖死皇帝，拖到王婕妤的孩子出生，也好有理由选择王婕妤的孩子登基，可现下……不得已，现在只好立刻返回宫里去，以免生变。
“混账，没用的东西，都是怎么看着人的！一个怀着孕的女人都看不住！”夏忠气急了在自已的房中发脾气，身边的小太监跪着不敢喘气。
“难道是张家的人插手了？”
夏忠的第一反应，也是张平等人看出了自已意图，为了确保张贵妃的孩子是唯一称帝之选，故而设计害死了王婕妤。
那小太监却答道：“回老祖宗，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王婕妤确为自尽，并未有什么谋杀后伪装成自尽的迹象。”
夏忠为了这事已经骂了好些天了，王婕妤的自尽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冷笑着道：“好个没用的东西，都到了这一步快要成了，却选择了自尽。”
“既这么不甘愿，当初又是怎么求到咱家头上的，咱家好心满足了她的愿望，到头来却这样辜负我的好意！”
夏忠越想越气，只对小太监道：“尸体如何处理的？”
“回老祖宗，按照祖制，自戕的嫔妃是有罪之身，本不配下葬，可因她腹中尚有龙胎，所以……小的们暂未处置。”
“拖出去，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吧。”夏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有利用价值的算什么龙胎，不过只是个死婴。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