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表演
第二日清晨，青儿替徐婵梳着头。徐婵从镜中望着身后的人，不再是时时眼含恶意的燕儿，倒叫徐婵觉得有些许的恍惚。
她开口问道：“青儿，你为什么……”
徐婵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青儿却明白。
徐婵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替兰瑛办事，为什么在宫人大多听命于夏忠时，还会偷偷的反对那位权势滔天的夏公公。
青儿她笑了笑回道：“娘娘，我等虽然是奴婢，可也懂是非明大义。”
“你……你就不怕死吗？”
“怕。”青儿用梳子梳过徐婵的一缕发丝，“可人在生死之外，总该另有坚持。”
“唉，你倒比我强上许多。”
青儿闻言笑了：“娘娘何出此言，奴婢听说过您在城墙上力阻屠民的事，奴婢谢过您，您可比这宫里的许多人强太多了。”
“我……我不过是借了皇帝的势罢了。”
徐婵叹道，她时常感到有些无奈，皇帝再痴傻也终究是皇帝，哪怕他手中其实并没有完整的掌握实权，但很多时候，他的一句话倒比自已十句百句也有用。
“若能达成目的，借势一用又有何不可呢？娘娘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已了。”
徐婵闻言握住青儿的手，回头与她相望，青儿看到徐婵的一双美目中已是饱含泪水。
在这样的深宫之中，徐禅实在是看到了太多的恶，像这样的善意得来的是多么不易。
如果不是此次燕儿意欲行刺她失败，兰瑛也无法趁乱将青儿等侍女安排到她身边。
青儿知道徐婵昨日受了大惊吓，现下只怕情绪仍是波动巨大，便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道：“娘娘，该去陪伴陛下了。”
徐婵和其他嫔妃去拜见皇帝，而今皇帝却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将众位嫔妃遗忘了。
只见皇帝蒙着眼，正在花园里与地方官吏送来的莺莺燕燕玩着捉迷藏，没空接见众位妃嫔。
身旁的小太监得了皇帝的意思，过来回话说诸位娘娘可以去后厅等候，地方上的诸位大人为各位娘娘准备了些节目。
反正大多妃嫔对伴驾一事也不是十分热衷，眼见有人替代自已哄着这位爷高兴，自然都是乐得清闲去了。
倒是徐婵因得知之后皇帝会感染疫病而亡的事，忍不住对皇帝的动向诸多关切，她问道：“那陛下……”
“哦，娘娘不必担心，待用过午膳，陛下便要和诸位大臣前去湖边。”
“湖边？”徐婵微微皱起眉。
“是了，听说是昨夜雨后，湖边出现了什么祥瑞，具体的奴才也就不大清楚了。”
什么祥瑞，昨日不曾出现，今天下了场雨就出现了，想来是这群地方官吏连夜想出来的拍马屁的主意。
徐婵心下了然，转而又主动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夏公公伴驾。”
“用不着他陪！”
旁人还未搭话，正在玩乐的皇帝听到“夏公公”三字便不快地大喊了一声。自打城楼一事后，他心里就对夏忠怎么也看不顺眼起来。
“回娘娘的话，”那名垂首的小太监闻言神色未变，依旧躬身答道，“夏总管近日身子不适，不能陪伴圣驾左右。”
徐婵知道自已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又想，午膳之后既然是同大臣们去看祥瑞，那兰瑛应该也在其中，有兰瑛看着点，皇帝也许不会出事吧。
她便点了点头，转身同其他嫔妃一样离开了。
她心里也知道，夏忠绝不是什么身子不适。
更何况，夏忠意图杀害自已的阴谋落了空，她就不信夏忠会就此罢手，只怕还在想着别的法子来杀自已呢？
会是什么法子呢？
难不成是疫病？
徐婵边走边思索着，从兰瑛对她所讲的未来了，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突然得了疫病离世，才让夏忠有了拥戴张贵妃之子登基的机会。
可皇帝现如今看起来好好的，哪里来的什么疫病。
而且，他们众人都居住在地方官吏安排的宅子里，这宅中之人看起来也都身体康健。
就算是疫病也总该有个染病的人才是，又不能凭空冒出来。
这中间只怕另有蹊跷，徐婵也愈发留意起来，她低声告诉青儿，让青儿也警惕着周围是否有什么人有发病的迹象。
有几名妃子听先前那太监说在后厅有给她们安排的乐子，便都央求着徐婵一同去看热闹，徐婵架不住她们求，只好答应同去。
一行人去了后厅，原来所谓的乐子是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戏，徐婵对此兴趣不大，只让其他几个嫔妃点些自已喜欢的来看。
等到一曲唱罢，众人又赏了这群戏子们些许银两。
或许是看出来徐妃娘娘的兴趣不大高，一位地方官吏安排过来陪伴诸位嫔妃的官员夫人忙套着近乎道：“娘娘，娘娘若是不嫌粗野，咱们还安排了当地的杂耍要给诸位娘娘助兴呢。”
“什么杂耍？”“快叫上来看看。”
还不等徐婵回话，其他的妃嫔就有人笑了起来。
因为皇帝是个这样的傻子，所以后宫里也常常没什么规矩，每日也都是陪着皇帝玩乐。
这些年轻的妃嫔们年纪尚小，便愈发不大看重什么规矩了。
徐婵也不甚在意这些，只是见众人都想看热闹，她一人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示意那夫人安排人出来吧。
在等待期间，徐婵环顾了四周，看着那些嫔妃们还在说说笑笑，转念又想到自已的种种生死磨难，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或许无知无觉也是一种福气，洞悉未来却成了一种诅咒吧。
只是她们这样的快乐又能持续多久呢？王朝覆灭之下安有完卵，乱世之中，只怕难有善终。
不消片刻，一身粗布衣裳装扮的杂耍班子上了台，表演些杂耍，倒确实热闹。不止那些嫔妃爱看，徐婵也一时看入了神。
直到表演结束，还有些人觉得意犹未尽。
眼见徐妃娘娘喜欢，那夫人忙杂耍班子的班主唤上前来领赏谢恩。
徐婵照例问些家住何处，行艺多久，日子过得如何之类的话。
那女班主（因妃嫔不能见男客，故而后厅一应表演皆请了女班）也很识趣地一一回答，只说自已等人日子好过，收益不少，全都仰赖皇恩浩荡和娘娘的慈悲诸如此类奉上的话。
徐婵和那女班主心中都知道这是一番假话，现今乱世，又有几个平民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什么皇恩浩荡之类的话，听起来倒显得讽刺了。
只是事实虽如此，话却依旧要说得漂亮，徐婵令人赏了这人，于是众人间又开始了一片颂圣的谀奉之言。
这样的场面倒将徐婵的兴趣浇灭了不少，可就在这时，青儿却忽然轻轻捏了她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