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算
数日后，朱大人的尸身被人发现，在比对过通缉令上的画像确认无误后，发现尸身的人割去了他的头颅拿去衙门领赏。
朱大人身死的消息也随之传回了宫中，引得一些平日里曾与他有过私交的朝臣们暗地里叹息。可如今，他们自身怕也难保了。
这些时日以来，夏忠一直阴沉着脸色。这样一场会危及他性命的谋逆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难保不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夏忠只觉得这是他素日里太过仁慈的错，只因自已一再放纵，才使得这群所谓的清流朝臣觉得可以将自已除之而后快了。
他们想得美！
夏忠借着此次叛乱开始清剿朝中一切不听从于他的势力，将一大批朝臣抓捕下狱，胆敢求情者，也一律被扣上勾结叛贼的帽子抓了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起来。更有甚者互相攻讦，栽赃陷害，趁火打劫。
这一切的一切，都从卢辛之死开始。
先是卢辛身亡，引发诸位学子不满，而后朝中一群官员试图借势引导学子与百姓去冲击夏忠的府宅，再后来又被朱大人放入城中的流民与匪寇混入其中，渐渐演变成了一场冲击皇宫的谋逆之举。
原本是想要除掉夏忠的布划，到头来，却成了夏忠拿来清剿众人的借口。清流一派损失惨重，夏忠一派却越发横行无忌了起来。
然而，夏忠本人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存在。
呼延儿。
在这一切事端逐渐平息之际，他收到来自呼延儿的密信，上书一行字：给你的教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样一条密信令夏忠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他却一时没办法拿呼延儿怎么样，这种感觉真是让他觉得恶心。
从来只有自已让人憎恨，也从来只有自已让那些憎恨之人无可奈何。这样的感觉只能自已施予他人，怎可让别人施加在自已头上？
他当然知道呼延儿所指为何，原本他以为呼延儿只是想要割走北方土地，在夏忠看来即便给他又何妨。
然而，随着呼延儿插手干预的事越来越多，让夏忠意识到，呼延儿此人狼子野心，所求也绝非仅是北边几座城池。
这是夏忠绝不允许的，他可以失去土地，失去城池，那是因为这些地方都与他夏忠无关，也并无多少油水可榨。
可如今，他能感知到，这呼延儿想要的只怕更多。
夏忠绝不会允许有人从他的手中夺走，夺走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与呼风唤雨的权力。
于是夏忠私下里又偷偷搭上了呼延儿的兄长赤木儿，同为蛮族部落首领的儿子，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权争势夺吗？
不需要自已主动出手，赤木儿自然也不会轻易让呼延儿得意。
他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可不知谁竟泄露了他与赤木儿私下的往来给呼延儿知道。
呼延儿先是派人杀了卢辛，又安排人假意与朱大人勾结，将自已的人混入流寇之中冲向皇宫。
呼延儿暂时还不想杀掉夏忠，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毕竟像夏忠这样胆小而贪婪狠毒的人掌权，对他呼延儿来说终究是利大于弊的。
可是，谁？
夏忠在心中想，能够知晓他这个秘密，并且将它泄露出去的，唯有他身边的人才是。
在他的身边，有呼延儿的眼线。
这样的认知令夏忠感到心间发凉，从来都只有他监视别人的，如今竟然有人安排细作来监视他。
这让他还如何能安枕？
这许多事混杂在一起，让夏忠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朝廷之中，他已清除了一批素日里跳得最高的贼寇同党。
然而另有一批人，他虽心知这群人绝对也参与了对自已的清剿，可这群人做得更为隐蔽。
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即便是他夏忠也没办法一下子将这么多朝廷官员下大狱。
但有一人，他算是抓到了把柄，迫不及待想要铲除了。
徐婵。
这位徐妃娘娘那日可是好大的威风啊，不仅站在城墙之上厉声喝止张平，不准他带人将逆贼斩杀殆尽。而且，夏忠还听闻了她在城墙之上对陛下所言的种种。
这妖妇，竟敢挑唆皇帝反抗我的命令！
这一点让夏忠心里极其不爽快，于是他开始在朝堂之上发难，以“后宫干政”为由，想要将徐婵以及徐婵身后的徐钟等人一并除去。
“徐妃娘娘绝无干政之嫌，那日之事，实在是陛下金口玉言，先下了命令，徐妃娘娘不过是奉陛下之命行事罢了。”
徐钟哪里肯退让，眼见夏忠要以此为突破口来除掉自已，便在朝廷之上与夏忠争辩起来。
“徐妃娘娘不过奉命行事。”
“是啊是啊，臣等皆可作证，徐妃娘娘乃是传递圣谕，怎么能说是干政呢？”
兰瑛等人此时也都纷纷站了出来，替徐婵辩解。
哼。
夏忠垂首立在龙椅旁，看向众人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杀意。这朝堂之上，从来都只有他说了算，任凭他们争辩也无用。
“来人啊，将徐钟先押入大……”
“徐妃是听我的！”夏忠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听闻龙椅之上的人开口了。
这么多年来，众人上朝虽然口中言必称皇上万岁，嘴中说过无数次“启禀陛下”。但实际上，在满朝文武和夏忠的心里，没有谁真的指望过这个傻子皇帝会说些什么。
他能在椅子上坐着不乱喊乱叫就谢天谢地了。
而这一次，原本坐在椅子上玩着兔子（先前那条狗已经完全失去了宠爱）的皇帝却突然开了口，这一声犹如一声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开。
“什么？”夏忠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
皇帝却突然回了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徐妃是听我的！她听我的！你们都得听我的！”
“你听我的吗？”
夏忠从未听过皇帝以这样的语气同自已说话，在他的印象里，皇帝应该是痴傻的，畏惧自已的。
可如今，他像是才意识到，皇帝再痴傻，如今也是个成年人了。
成年了，就不再那么容易控制在他的手心了。
“臣等，自然是谨遵陛下圣谕。”
兰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有了他的带头，众人忙趁势躬身一齐表态。
既然大家都要听皇帝的，皇帝都说了徐妃乃是听圣上的，那还有什么干政一说呢。
唯有夏忠僵在原地，皇帝却不肯放过他，执拗地质问道：“你听我的吗？”
夏忠那一向如同毒蛇般的双眼看向皇帝，末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奴才，自然是听陛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