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过,天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以往都要被夕葵裹成球的许嘉缘也终于是有机会少穿两件衣裳了。
要说这还得多亏了许梁玉请回来的那位苏先生,当真是神医妙手,连她这娘胎里的顽疾都可以治好。
如今许梁玉已经官至礼部侍郎,听说陛下很是看重他,而她也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
这日子眼看着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小姐,该喝药了。”夕葵端着热腾腾的白玉碗靠近坐在案前的许嘉缘。
许嘉缘喝药从来不需要人哄,放下手中的笔端过来几口便喝完了,面不改色的仿佛一点也不苦。
实际上也就是习惯罢了。
间隙中夕葵打量着许嘉缘笔下的画作,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小姐画的可真好!”
一幅充满春意盎然的画作跃然于纸上,里面的蝴蝶鸟雀栩栩如生,犹如新生之态,任谁看到怕都是会被惊艳的。
许嘉缘也很满意自已这幅画,“我没什么本事,其实也就只能做点这些了。”
“才不是呢,小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真的。”
这可真不是夕葵在刻意讨好,她家小姐若不是女子,也非病弱的话,凭着她过目不忘和一点就通的天赋,怕是许梁玉都不能比了。
许嘉缘被夕葵说得害羞,觉得她太夸张了,“好啦,我打算将这幅画送给苏先生作为治病的谢礼,你说会不会太过寒酸了些。”
“当然不会,我觉得苏先生一定会喜欢的,小姐你放心吧。”
许嘉缘看着自已的画作,陷入了一丝迷茫,庆国不重丹青,画作常被称无用之作。
所以怎么看都觉得还是太寒酸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私房话呢,我在门外叫了几声都无人应。”一道清朗的声音传进屋里。
闻言间许梁玉便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绯色直裰朝服,腰间系着同色的金丝蛛纹带,黑发以玉冠整齐地束起,身姿修长挺拔,神采俊朗,宛如柔和的光华洒落人间。
许嘉缘瞧见他笑的眉眼弯弯的唤了一声,“哥哥。”
“少爷回来啦。”夕葵也跟着喊了一声。
许梁玉在二人的注视下,迈着步子来到案前,修长的手指拾起画卷仔细端详着,闪过同样的惊艳之色。
夕葵看在眼里含着笑,反观许嘉缘却像学生见到老师一般紧张。
“满满,你这画作得真是极好,是送给我的吗。”许梁玉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许嘉缘紧张的心落了下来,她说,“这画是我打算送给苏先生的谢礼。”
“谢礼哥哥自会给他,这画还是送给哥哥比较合适。”苏晋的救命之恩许梁玉自会报答,但妹妹的画,绝对不能送给别的男人!
说着就已经动手将画卷起来,很自然的遮在衣袖里往背后藏去,生怕别人会抢一样。
对此许嘉缘很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哥哥既然喜欢便给他!
夕葵看得好笑,她家少爷一直都这样,但凡是小姐写过画过的他都会收集起来。
有时还会得意洋洋的向她炫耀,“夕葵你看,这就是我许梁玉的妹妹,无论做什么都出类拔萃。”
有时候夕葵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谪仙一般的人,为何会如此幼稚,让她甚至都怀疑那年科考的真实性。
许梁玉毫不自觉的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道,,“对了,满满,等过些时日,你与我一同去普济寺走一遭吧。”
普济寺三个字猛然唤醒了许嘉缘那些不愿面对的回忆。
小小的她哭着被赶出了门,冰天雪地当中被许梁玉牢牢的裹在怀里,带着最后的银两和父母的牌位千里奔袭,途经一座寺庙。
庙里的主持见他三人可怜至极,给了住处与食物,还好心的为许嘉缘请大夫。
一直收留他们三人到许梁玉状元及第。
后来许梁玉将许嘉缘接到了长安,住持还将许家二老的牌位留在了寺庙供奉。
往后每一年许梁玉都会去寺里添香火,点明灯,求心愿,今年他想或许可以带着许嘉缘一起去了。
许嘉缘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立春的那日许梁玉便亲自驾上马车带着许嘉缘和夕葵去了普济寺。
多年未曾踏足这个地方了,许嘉缘一时间感慨万千。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里面请,主持已经等候多时了。”来的是一个小沙弥。
因着许梁玉每年在不同时节都会来,所以每回都有人来迎一迎,只是今日多了两人罢了。
“多谢小师父。”许梁玉三人躬腰致谢便随着一同进去了。
普济寺香火鼎盛,常年如一,跟着小和尚的脚步,许嘉缘知道她们来到了住持的禅房。
“主持就在里面。”说完小和尚便离开了。
许梁玉一进去便对着正在敲打木鱼的背景唤了一声,“明镜大师。”
明镜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向面对他们,慈悲的脸上充满含蓄的笑容,却在看到许嘉缘时顿了一下。
“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大师还记得我。”她如今已然是大姑娘了,还以为明镜大师会认不得她呢。
“阿弥陀佛,三年相处,贫僧又怎会不记得。”明镜站立起来将几人往另一处引去,“先来为令尊上炷香吧。”
普济寺的往生殿供奉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他们倒也成了一个意外。
面对爹娘的牌位许嘉缘再也无法克制,结实的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爹,娘,女儿不孝,竟时隔七年才来看望二老……”
七年,自许梁玉高中之后,许嘉缘去了长安身体常年如一日的虚弱,经不起舟车劳顿,连家门都鲜少出,更别说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夕葵看着许嘉缘,她比许嘉缘只大两岁,她的命是许夫人救的,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
所以她的伤心难过不比他们少。
许梁玉看着两个哭成一团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试探,还是明镜大师说,“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随后便示意他一起离开往生殿。
走出去了还是不放心的又望了一眼。
“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要适当的放手才是。”许梁玉这些年如兄如父,操心非常。
每一年来普济寺祈愿都是,望安安可以健康快意的生活。
明镜大师说着便将三道红符递给他,平安两个字用黄线仔细的缝合着。
“多谢大师。”许梁玉双手接过置于掌心合十谢过,却看见他似有话要说,“大师有何指教吗。”
明镜大师犹豫了一下打算开口却不想另有声音打断了他。
“阿玉!你怎么在这。”阿玉这样亲昵的称呼,目前为止只有一人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