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断须
“呃啊——！”牙关几乎咬碎，牙龈渗出的血腥味混着鼻血，在口中弥漫。
那只抬起的、颤抖的右手，五指如同烧红的铁爪，死死维持着箕张的姿态！皮肤下虬结的脉络凸起得如同要破皮而出！怨核深处那股冰冷的吞噬欲望，如同最后的燃料，疯狂燃烧着这具残躯的生机！
吸！
掌心那微弱到极致的吸力，如同无形的钩子，终于……勾住了空气中一丝游离的、冰冷的……气息！
不是来自李老西和王二癞！他们身上散发的，是混杂着血肉腐败和槐树精粹的浓烈阴气，对此刻的我而言，如同裹着毒药的蜜糖！我吸住的……是那弥漫在偏房里、源自水缸深处刚刚吞噬了子母煞的……更精纯、更冰冷、也更“安全”一丝的……残余死气！
“嘶……”
一丝冰冷粘稠的“气流”，如同细小的冰蛇，顺着掌心的吸力，猛地钻入手臂深青的脉络之中！
“嗡！”
怨核猛地搏动了一下！深黑色的石质表面似乎泛起一丝极微弱的幽光！
力量！
虽然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冰冷、凝练、带着纯粹的死寂！
然而，就在这一丝力量涌入的刹那——
“咯啦…咯啦……”
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清晰的、如同无数细小骨骼被强行碾碎的脆响，猛地从我全身关节深处爆发出来！肩胛、肘部、膝盖、甚至脊椎！冰冷的滞涩感瞬间加剧！身体仿佛被塞进了急速冻结的寒冰模具！每一次微小的肌肉牵动，都伴随着筋骨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刺骨的麻痹！
尸僵……在加速！强行调用怨力，如同饮鸩止渴！
“嗬……”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强行吸入的那丝死气带来的冰冷力量感，瞬间被更深的、源自身体崩解边缘的剧痛和虚弱淹没！掌心的吸力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而地面上，那几条灰白的根须，似乎被我这边的异动和那丝精纯死气的气息彻底刺激！它们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放弃了缓慢的探进，灰白的尖端如同离弦的毒箭，狠狠扎向——
王二癞那只被李老西死死抓住、布满青黑“树汁”伤口的手臂！
“噗嗤！噗嗤！”
几声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针尖刺入朽木的声响！
数条灰白根须的尖端，瞬间没入了王二癞手臂上最深的那几道伤口！如同水蛭找到了血管！
“呃……”王二癞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被掐断的呜咽彻底消失！他脸上极致的痛苦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空洞的、被彻底抽干的……灰败死寂取代！身体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下瘫去！
而李老西左眼窝中钻出的根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更加疯狂地滋长、蔓延！一部分死死缠绕着王二癞的手臂，一部分则顺着那些被刺入的伤口，如同贪婪的根脉，拼命地向着王二癞的皮肉深处钻去！
吮吸声变得更加粘腻、更加清晰！王二癞手臂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塌陷！皮肤下的血肉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一层包裹着骨头的、布满青黑脉络的皮！
“嗬…好…饱…”李老西的痴笑变成了满足的叹息，仅存的右眼瞳孔放大，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光泽，只剩下一种植物般的、冰冷的空洞。
他左眼窝中钻出的灰白根须，在吸食了王二癞的血肉精华后，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暗红？如同吸饱了血！
几条新的、更加粗壮的灰白根须，如同毒藤般，猛地从他左眼窝深处……以及……他那只死死抓着王二癞的右手手背上……破皮而出！带着粘稠的青黑色汁液，如同昂首的毒蛇，贪婪地……转向了木桶的方向！
转向了我！
浓烈的槐树苦涩甜香混合着新鲜血肉被吸干的腥气，如同冰冷的巨浪，狠狠拍打在脸上！
窗外，扒在窗纸上的枯枝鬼爪阴影疯狂地晃动、抓挠！窗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啦”声，被撕开几道细小的裂口！冰冷的、带着深秋露水气息的夜风，裹挟着更浓郁的槐树死气，从裂缝中猛地灌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脑海中，那冰冷的送丧人传承，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发出了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关于“怨力塑形”、“阴煞驱物”的符文碎片瞬间凝聚、燃烧！
身体的本能，压过了尸僵的剧痛和崩解的恐惧！
那只强行维持着吸力、颤抖不休的右手，猛地……改变了姿态！
五指不再箕张吸取！而是以一种极其古怪、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蛮荒韵律的姿势，猛地……向内……狠狠一握！
如同虚空中抓住了一柄无形的……重锤！
目标——正是地面上那几条刚刚吸食了王二癞、正贪婪扑向我的灰白根须！
“给……我……断——！！！”
一声嘶哑到极致、裹挟着所有痛苦、怨毒和濒死疯狂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嗥叫，狠狠砸向那几条根须！
“噗！噗噗噗！”
掌心强行凝聚、混合着怨核精粹和刚刚吸入的那丝死气的冰冷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地、隔空……砸在了那几条灰白根须的中段！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几声沉闷粘腻的、如同朽烂绳索被强行绷断的声响！
那几条扑到半途的灰白根须，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中，猛地……从中段……爆裂开来！
粘稠的青黑色汁液如同腐败的脓血，瞬间西溅！断口处喷涌出大股大股粘腻的、散发着浓烈槐树恶臭的液体！
断裂的根须如同被斩断的毒蛇，疯狂地扭曲、痉挛，断口处灰白的“肉”迅速变得焦黑、枯萎！
“呃啊——！！！”李老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愤怒的嘶嚎！他左眼窝深处猛地喷出一股粘稠的青黑汁液！缠绕着王二癞残躯的根须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