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访

涨潮时分，陈锋独自蹲在3号仓库的通风管道上。铁皮被烈日晒得发烫，即使隔着战术手套也能感受到灼热。海水咸腥的气息混着柴油味，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码头，照亮了"蓝鲸号"锈迹斑斑的船身——那上面新刷的蓝色蝴蝶标记在月光下泛着荧光。

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陈锋下意识按住耳机："陈队？码头区监控全部离线了。"是值班室的老王，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声，"不是故障，有人从内网切断了信号。"

"知道了。"陈锋关掉对讲机，指腹着黄毛给的纸条——阿华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摸出配枪，检查弹匣。七发子弹，和三天前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带了两把枪，后腰那把是马卫国留给他的老式五西式，枪柄上的划痕比记忆里的更深。

货船靠岸的汽笛声惊飞了海鸥，声波震得通风管微微颤动。十几个工人从船舱涌出，像蚁群般开始卸货。陈锋的望远镜锁定了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那是张明案唯一的目击证人，码头调度员老吴。老人走路时左腿微跛，是年轻时被集装箱砸伤留下的残疾。

老吴指挥着叉车，不时紧张地东张西望。当第一个集装箱被吊起时，陈锋看到了侧面的蓝色标记——和蓝冰包装上一模一样的蝴蝶图案，翅膀处有个几乎看不见的数字"7"。叉车司机戴着口罩，但脖子上露出的蝎子纹身让陈锋瞳孔收缩——三年前王队牺牲当晚的监控里出现过这个纹身。

突然，两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老吴。老人挣扎时鸭舌帽掉落，露出花白头发上那块显眼的伤疤。陈锋刚要行动，背后传来保险栓打开的轻响——有人在他全神贯注时摸上了通风管。

"别动。"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后颈，熟悉的古龙水味飘来，"陈队长夜游码头，真是敬业。"是李处长的声音，但语调比平时高了半度，像是压抑着兴奋。

陈锋慢慢转身，看到缉毒处的人马己经包围了整个码头。李处长左手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配枪的消音器在夜色中像截断指。他身后站着六个全副武装的特警，面罩下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线报说今晚有毒品交易。"李处长收起枪，笑容和煦得像个邻家大叔，"陈队单独行动，不符合程序啊。"他的皮鞋尖有意无意地踢着通风管，金属回声惊动了下面的工人。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水。陈锋转头时，正好看见老吴被推入海中的瞬间。老人挣扎的手臂在月光下划出最后一道弧线，水花很快被浪涌吞没。工人们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卸货，只有叉车司机擦了擦手，动作熟练得像在抹去指纹。

"有人落水！"陈锋冲向管道边缘。

李处长一把拽住他的战术背心："你看错了。"他指向漆黑的海面，声音突然变冷，"潮水这么急，哪有人影？再说..."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配枪上，"老吴今晚根本不在值班表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照亮了码头。陈锋眼睁睁看着"蓝鲸号"起锚离港，甲板上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分明是老吴！但望远镜里那张转过来的脸却是年轻的，嘴角挂着和阿鬼如出一辙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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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夜未央"的后巷弥漫着腐烂食物和香水混合的怪味。陈锋敲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指节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苏媚裹着真丝睡袍出现，手里夹着细长的女士烟。睡袍下摆随着动作分开，露出大腿内侧新鲜的针孔和旧伤疤。"陈队长深夜造访，真是意外。"她吐出一个烟圈，脖颈处的蝴蝶纹身随着吞咽动作起伏——和集装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只是翅膀处多了个"7"。

陈锋亮出手机里的照片："李处长常来做客？"屏幕上是夜总会后门的监控截图，时间显示昨晚23:17。

苏媚轻笑出声，烟灰落在陈锋鞋尖："李处？他更喜欢对面街的'红浪漫'，那里的小姑娘不懂看客人手腕上的表。"她突然凑近，香水味盖过了烟味，"不过周局长确实是我们VIP，每周三雷打不动。"红唇几乎贴上陈锋的耳朵，"他喜欢别人叫他'七哥'。"

她转身时，睡袍腰带松开一截。陈锋抓住她的手腕，触到脉搏异常的快："蓝冰的客户名单。"

"你付不起这个价。"苏媚挣脱开来，从梳妆台抽屉里扔出个U盘，指甲上的裂痕沾着暗红色，"不过有人预付了。"她指了指自己青紫的眼眶，"用这个。"

U盘插入电脑，只有一个视频文件：三年前的缉毒行动录像。画面中，王队正带队突袭仓库，镜头突然转向侧门——周志明和李处长正在和龙爷交谈，李处长接过一个银色手提箱。日期显示这是王队牺牲前半小时，而视频角落的监控编号正是SN-7743。

陈锋抬头时，梳妆镜里己经不见苏媚的身影。镜面上用口红写着："明晚九点，废弃造船厂。带够子弹。"最后一个字母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是写字的人突然被拽走。地上落着半截断裂的指甲，边缘沾着不属于口红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