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伤

老城区网吧的霓虹灯管坏了一半，"极速网咖"变成了"极速网"。陈锋推开玻璃门时，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劣质冷气混着泡面味和汗臭扑面而来，角落里几个熬夜打游戏的少年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埋进显示器蓝光里。

"身份证。"网管头也不抬地嚼着口香糖，油腻的刘海遮住半张脸。

陈锋亮了下警官证，网管立刻坐首了身子，口香糖黏在了牙齿上："陈、陈队？22号机有人等您。"他压低声音，"那姑娘给了五百块包夜，还让我把监控探头转开。"

22号机在监控死角，紧挨着消防通道。林小雨戴着棒球帽，黑色卫衣的兜帽拉得很低。她面前的五台显示器同时滚动着代码，映得她脸色惨白。键盘旁边放着半杯己经凉透的奶茶，吸管被咬得扁平。

"省厅的数据库？"陈锋拉过椅子，塑料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嘘。"林小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指甲油剥落的地方露出几道细小的伤口。她敲下回车，五块屏幕同时闪烁，调出一份加密档案，"看这个，我黑进了三年前的归档系统。"

屏幕上是一份标着"绝密"的尸检报告。王队的尸体照片让陈锋胃部抽搐——同样的胸口枪伤，同样的7.62毫米弹头创口。但照片角落里有样东西他当年没见过：王队紧握的右手里露出一角金属片。

"弹道比对结果被删了，但我恢复了备份。"林小雨点开一个视频，两个弹道轨迹图重叠在一起，红色线条完美吻合，"同一个人开的枪，误差不超过0.3度。"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有更糟的..."

视频突然卡顿，网吧所有显示器同时蓝屏。林小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发现我了！"她迅速拔出藏在发髻里的U盘，陈锋注意到她后颈处有一小块淤青。

门口传来急刹车声，三辆摩托车横在网吧门前。林小雨把U盘塞进陈锋口袋："去储物间！"她声音里的恐惧不像伪装。

陈锋刚把她推进储物间，玻璃门就被踹开。三个混混晃进来，为首的黄毛嚼着槟榔，脖子上纹着蓝色蝴蝶。他看见陈锋时愣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陈队是吧？阿华哥让我们带个话。"

黄毛凑近时，陈锋闻到了海腥味——不是普通鱼腥，而是码头集装箱特有的铁锈和霉味。"华哥说，明晚涨潮时，'蓝鲸'会靠岸。"他往陈锋口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纸条，指缝里嵌着黑色油污，"别带警用频道，他们会监听。"

陈锋捏到纸条里有硬物，展开发现是枚微型存储卡。黄毛临走时故意撞翻垃圾桶，陈锋看见他后腰别着的不是刀，而是军用制式的电击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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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中心永远弥漫着福尔马林和咖啡的混合气味。陈锋找到秦明时，老法医正在解剖台前打盹，白大褂上沾着暗褐色污渍。台上躺着张明的尸体，胸口的Y型缝合线像道丑陋的十字架。

"你该休息了。"陈锋递过咖啡，注意到秦明的左手小指在微微颤抖——这是他从医三十年落下的职业病。

秦明摘下眼镜，镜腿上的胶布己经发黄。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意思的东西。"镊子指向显微镜，"弹头涂层，军用级特氟龙，黑市买不到。"

"军队的人？"陈锋凑近显微镜，看见弹头上细密的螺旋纹。

"或者警察。"秦明的声音突然压低，"周志明当过特警队教官，李处长参加过境外联合行动。"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泛黄的档案，"三年前王队的案子，我偷偷留了样本。"

陈锋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夜总会后门，苏媚正和一个穿警服的人交谈。虽然只有背影，但那人左手的疤痕清晰可见——李处长在边境缉毒时留下的。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显示是昨晚23:17，正是专案组会议结束后。

"秦明，三年前王队死前，最后见过谁？"陈锋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枪套。

老法医的钢笔停在记录本上，墨水晕开一个小圆点："你确定要知道？"他翻开档案最后一页，指纹鉴定报告上有个熟悉的编号——李处长的警徽号码。

储物柜突然咣当一响。陈锋拔枪冲过去，只看到通风管晃动的栅栏和半截消失的裤腿——警用制式的藏蓝色布料。地上落着一枚纽扣，背面刻着"ZJ"两个字母，正是周志明定做衬衫的标记。

陈锋捡起纽扣，突然想起林小雨藏在网吧储物间时，他分明听见了第二声呼吸。而现在，他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雪茄味——和会议室里周志明抽的是同一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