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在屋里转了三天,嘴里的燎泡起了一圈。
停职反省,撤销一切职务。这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他想不通,自己为厂里“操心”了大半辈子,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李明那个小王八蛋,吃里扒外!周辰那个小畜生,心狠手辣!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去找一大爷!
易中海,院里公认的“老好人”,“德高望重”,最会“主持公道”。
刘海中从床底下摸出两瓶标签都快磨掉的劣质白酒,又翻出两个积了灰的肉罐头。
他提着这点东西,脸上挤出几分可怜相,朝着易中海家走去。
易中海家,一大妈正在纳鞋底。
“一大爷在家吗?”刘海中在门口探头探脑。
易中海正坐在桌边看报纸,闻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老刘啊,进来坐。”
刘海中把酒和罐头往桌上一放,也不等易中海让,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眼圈先红了。
“一大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他声音带着哭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诉苦。
“我冤枉啊!我这都是为了厂里,为了敲打周辰那小子,怕他年轻气盛走了歪路!”
“谁知道李明那个挨千刀的,他……他血口喷人,恶意陷害我!”
“我刘海中在厂里干了多少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易中海静静听着,既没打断,也没表态。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给刘海中倒了杯白开水,推到他面前。
“老刘,喝口水,慢慢说。”
刘海中哽咽着,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差点呛到。
易中海放下暖水瓶,这才缓缓开口:“李明这事儿啊,办的是不地道,不够意思。”
刘海中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可不是嘛!他……”
“但是啊,”易中海话锋一转,语气平和,“老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自己要是行得正,坐得端,别人想抓你的错处,也抓不着啊。”
刘海中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
“你看,”易中海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导”,“厂里最近三令五申,要团结,要稳定。“
”要集中精力搞生产,尤其是重点项目,那是头等大事。”
“你这么一闹,影响多不好?让领导怎么看?让其他工人怎么想?”
他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
“为了你个人的这点事,耽误了厂里的大方向,这就不应该了。”
刘海中听着这些话,心里那股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哪里是替他说话,分明是在指责他!
“一大爷!我那不是个人恩怨!我是看不惯周辰那小子的做派!”
他眼里还有没有老同志?还有没有厂里的规矩?”
刘海中忍不住辩解,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是想给他提个醒!让他别太张狂!”
易中海放下茶缸,摇了摇头,脸上那点温和也收了起来。
“老刘啊,你还是没看明白。”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厂里最缺的是什么?是技术!是能带着厂子攻克难关,走出困境的人才!”
“周辰同志年轻,有本事,厂领导看重他,这是大势所趋。你跟他拧着来,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易中海看着刘海中,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又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啊,就是太固执,看不清形势。这口气,你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
刘海中彻底愣住了。
他原以为易中海就算不帮他出头,至少也会念着多年的邻里情分,说几句公道话,替他去厂领导那里斡旋一二。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番冷冰冰的教训,和赤裸裸的撇清关系。
什么“德高望重”,什么“主持公道”,都是屁!
这易中海,跟那帮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伪君子!
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那里,差点没厥过去。
他死死盯着易中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脸。
此刻在他看来,是那么的虚伪,那么的令人作呕。
“好……好一个大势所趋!”
刘海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带得身下的板凳都晃了晃。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两瓶酒和两个罐头,看都没看易中海一眼。
“我刘海中的事,不用你易中海操心!”
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带着满腔的怨毒和失望。
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端起茶缸,又呷了一口茶。
屋门被刘海中“砰”的一声带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