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章 拒绝庇护

便利屋的门帘被风拍得噼啪作响，段佳琪站在门内，后颈的碎发被冷风掀得乱翘。

肖飞的指尖还压在地图上，盐城基地的名字被他按出一道折痕，“庇护可以，但你们有什么能交换的？”

段佳琪的喉咙突然发紧。

出发前队长拍着她肩膀说“小琪最会和人打交道”时，她把队里剩下的半袋压缩饼干、三个受伤的队员、还有方芳能控火的异能都列进了谈判筹码。

可此刻肖飞的目光像刮过雪地的风，扫过她攥得发皱的谈判稿，扫过她腰间那把擦得发亮的勃朗宁，最后停在她泛红的眼尾。

“我们有十个人，其中三个异能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轻，“可以帮忙巡逻、搜寻物资——”

“晨曦小队不需要额外人力。”肖飞打断她，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汽油桶，“你们车油箱见底，带的汽油刚够到盐城，对吧？”

段佳琪的指甲掐进掌心。

周剑往车上搬汽油时，她特意数过油桶上的刻度，可肖飞连这个都算到了。

她想起出发前队长塞给她的水果糖，糖纸还黏在腰间的丝线上，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蹭着皮肤，像在提醒她任务失败的代价。

“我们……我们有方芳。”她突然拔高声音，“她的火异能能融化积雪，冬天很有用——”

“异能者在基地更值钱。”肖飞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晨曦不做慈善。”

段佳琪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门帘外传来苏小柔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快：“肖队，油桶都搬好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抖得厉害，像片被风吹乱的雪。

“明白了。”她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谈判稿，纸张边缘被她捏出一排月牙印，“打扰了。”

推开门的瞬间，寒风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苏小柔正站在越野车旁，手里攥着个空面包袋，指节因为用力发白。

段佳琪路过时，闻到一股烤糊的麦香——那是晨曦小队分给队员的食物，混着苏小柔身上淡淡的药味。

“要吃吗？”苏小柔突然举起面包袋，袋底还粘着些面包屑，“肖队说必须吃完，不能浪费。”

段佳琪这才注意到她眼尾的青黑。

昨天赶路时苏小柔替伤员裹过伤口，此刻指缝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渍。

她摇头，却见苏小柔低头把最后一点面包屑倒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咽下去，像在吞咽什么极苦的东西。

“好吃吗？”段佳琪鬼使神差地问。

苏小柔的手指绞着面包袋，把塑料袋揉成一团：“甜的。”

可段佳琪分明看见她睫毛颤了颤。

A市队伍的越野车停在加油站外的雪地里，车身上结着层薄冰。

段佳琪走近时，队长正蹲在车边给伤员换药，药棉按在溃烂的伤口上，伤员疼得闷哼。

方芳靠在车头抽烟，火星在雪地里明灭，照出她脸上的不耐烦。

“谈成了？”队长抬头，眼角的皱纹里沾着药粉。

段佳琪的喉咙像塞了团冰。

她把谈判稿递过去，纸页在风里哗啦响：“他们要交换条件，我们……我们没有能给的。”

方芳嗤笑一声，烟灰落在雪地上：“你该把咱们的情况说重点，比如老陈的腿再拖三天就得锯，比如小慧发着40度烧——”

“我说了！”段佳琪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车边的乌鸦扑棱棱飞走，“肖飞连汽油量都算清了，他根本不在乎——”

“够了。”队长揉了揉眉心，药棉被他捏成一团，“方芳说得对，小琪，你太软了。”

段佳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出发前对着镜子练习的十遍开场白，想起苏小柔递来的暖手宝还在怀里发烫，想起肖飞按在地图上的那根手指——此刻正像根刺，扎在她胸口。

“我去。”方芳把烟蒂踩进雪里，转身从后备箱翻出个小镜子，“晨曦小队不是要交换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拒绝一个能烧开整桶水的火异能者。”

段佳琪看着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末世里少见的口红被她抹在唇上，艳得像团火。

方芳把头发盘起来，露出后颈那道烧伤的疤痕——那是她控制不住异能时留下的，此刻在雪地里泛着粉红。

“队长，她这样……”段佳琪想劝，可队长己经转过脸去，给伤员重新系绷带：“去试试吧，方芳。”

方芳把口红收进铁盒，拍了拍段佳琪的肩：“学着点，谈判不是背稿子。”

她踩着雪走向便利店，红色的大衣在风里翻卷，像团要烧穿雪幕的火。

段佳琪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怀里的暖手宝。

苏小柔的温度早就凉了，红布上还留着她掌心的薄茧印。

“方芳姐——”她张了张嘴，却被风卷走了声音。

便利店的门帘被方芳掀开时，段佳琪看见肖飞抬头。

他的目光扫过方芳的口红，扫过她后颈的疤痕，最后落在她攥着的火异能晶核上。

段佳琪突然想起出发前队长说的“晨曦小队不好惹”，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不好惹”，大概就是连善意都要放在秤上，称一称重量。

而她的秤砣，早就碎在便利屋的地板上了。

方芳的高跟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段佳琪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突然想起自己腰间的勃朗宁。

粉色丝线上的糖纸还黏着，像块化不开的心事。

她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那句“别去”。

风又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脸上。

段佳琪望着方芳消失在便利店门帘后，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还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