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钟响过半小时,风铃仍静得反常。
林疏桐倚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着门环。
平时这时候,总该有提着灯笼的剑客踏碎夜色,或是抱着魔法书的精灵撞响铃铛,可今晚街道空得像被谁擦过的玻璃。
“疏桐?”谢砚舟从柜台后绕过来,手里攥着张泛着青光的符文纸。
他的指尖在纸页上轻点,几簇小火苗“噼啪”炸开,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痕,“第七号故事泡访问量归零,第三十二号通道被强行封闭——有人在封锁便利店的入口。”
林疏桐喉结动了动:“是裂隙管理者?”
“比那更麻烦。”沈昭不知何时站在玻璃窗前,剑鞘重重磕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突然反手抽剑。
寒光掠过镜面瞬间,整面玻璃泛起涟漪,倒映出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同样的碎发,同样的蓝布围裙,连擦柜台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假的。”沈昭用剑尖挑起那团虚影,“他们造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调和者’,那些被困的角色不敢来真店,怕被假的吞掉故事线。”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阿莱说,有个精灵女孩在通道口哭,说“调和者说我太吵,要抹掉我的记忆”;想起苏桃的蛋糕腾起黑雾时,那团黑雾里隐约传来的“你不该来这里”的低语。
原来不是客人抛弃了便利店,是他们被另一个“她”吓退了。
“我去砍了那东西!”沈昭的剑嗡鸣着出鞘半寸,却被谢砚舟按住手腕。
“没用的。”谢砚舟的符文纸突然烧焦一角,“虚假调和者用的是你的血脉气息——你外婆留下的玉牌,现在在它身上。”
林疏桐猛地抬头。
她摸向颈间,那枚温凉的玉牌果然不见了。
今早整理货架时,她把玉牌摘下来放在收银台,后来被苏桃的蛋糕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他们要的不是封锁,是替代。”白璃不知何时站在货架旁,指尖捏着片沾蓝雾的银杏叶,“当所有故事泡都习惯去假便利店,真的就会被当作‘异常’抹除。”
沉默像块石头压在店里。
阿莱攥着魔法草药的手在抖,沈昭的剑刃割破了掌心也没知觉。
林疏桐望着墙上外婆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朝她笑——和她第一次见到便利店时,外婆掀开竹帘说“小桐来啦”的笑一模一样。
“我去熬粥。”她突然转身走进厨房。
谢砚舟跟进来:“现在不是——”
“外婆说过,粥最养人。”林疏桐舀起砂锅,米是今早新淘的,水是井里打的,“假的能模仿我的脸,模仿我的声音,但模仿不了米在锅里翻滚的响,模仿不了粥香漫过门槛的暖。”
她把外婆留下的木勺放进锅里,又摸出藏在灶膛里的半块姜——那是她上周给阿莱煮驱寒汤时剩的,“还有这个,假的调和者不会知道,我煮甜粥总爱放片姜,因为小时候喝凉粥胃疼过。”
粥香漫出来时,玻璃窗上的虚影开始扭曲。
沈昭的剑“当啷”落地,他盯着自己手背:“我能感觉到……故事泡在动。”
阿莱举起魔法石,石头里的光连成线,穿透屋顶飞向夜空:“第三十二号通道在松动!”
白璃的银杏叶突然亮起来,蓝雾被粥香裹着飘向窗外,像被风吹散的云。
“叮铃——”
风铃终于响了。
林疏桐关火时手都在抖。
她擦了擦围裙,抬头就看见白璃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七八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有的穿着破洞的校服,有的披着带星尘的斗篷,最前面的小女孩攥着半朵枯萎的花,看见林疏桐就哇地哭出来:“姐姐,那个坏姐姐说你不要我们了!”
“她们是从假便利店逃出来的。”白璃关上门,那些身影逐渐清晰。
有个穿红裙的少女缩在角落,手指绞着裙角,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林疏桐注意到她的裙角绣着小玫瑰,和上周苏桃提过的“恋爱模拟世界”校服图案很像。
“她们说,假调和者只会给公式化的答案。”白璃递来一封信,信封上沾着草莓酱——和苏桃今天用的同一个牌子,“但真的你会问‘你最想让吃蛋糕的人感受到什么’。”
林疏桐拆开信。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树枝蘸着露水写的,和前几天苏桃收到的那张很像:“真正的调和者,会记得给流浪猫留鱼干,会在甜粥里放片姜,会问我‘你最想让吃蛋糕的人感受到什么’。”
落款是“林疏桐”。
穿红裙的少女突然抬起头。
她的眼睛像两颗被糖腌过的樱桃,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姐姐……我能喝口粥吗?”
林疏桐盛了碗粥递过去。
少女吹凉时,袖口滑下来,露出腕间一串银铃铛——和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