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撞开便利店门时,奶油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怀里的铁盒“哐当”磕在柜台角,里面十八块失败品东倒西歪——有塌成饼的戚风,有奶油糊成球的慕斯,最上面那块还沾着半颗被压扁的草莓。
“小桐!”她鼻尖沾着白霜似的糖粉,眼睛亮得发颤,“我试了十次!每次都塌成饼!这次一定要做出能让你夸一句的蛋糕!”
林疏桐接过铁盒,指尖刚碰到盒盖就顿住。
甜腻的奶香味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刺痒,像蚂蚁在皮肤下爬。
她抬眼时,谢砚舟己经走到近前,眉峰紧拧:“不是普通魔法回流。”他伸手轻触一块蛋糕,指腹腾起淡蓝火星,“有人在往里面塞‘情感碎片’。”
白璃不知何时站在窗边。
她望着玻璃上凝结的雾气,声音像碎冰:“裂隙管理者的新招。用‘美好情绪’当糖衣,裹着侵蚀能量。”
“什、什么?”苏桃后退半步,卷发蹭到货架上的玻璃罐,“我就是想做个好吃的……他们怎么会盯上我?”
阿莱翻出她塞在围裙口袋里的配方本。
泛黄的纸页上,奶油比例从30%被改成60%,糖量翻倍,烤箱温度标着“280℃”——他指尖叩了叩那串数字:“苏桃,你平时烤戚风用多少度?”
“160……”苏桃声音越来越小,“可、可这是我从网上抄的‘爆款甜品教程’!那个博主粉丝二十万呢!”
林疏桐把铁盒推到一边,转身从橱柜里取出黄油和低筋面粉。
“先洗手。”她抽了张厨房纸递给苏桃,“今天不抄别人的,咱们自己做。”
苏桃盯着她系上外婆留下的蓝布围裙,袖口还沾着去年煮红豆汤时溅的糖渍。
“我外婆刚接手便利店那会儿,总有人说‘卖粥能赚几个钱’。”林疏桐把鸡蛋打进玻璃碗,打蛋器转得呼呼响,“她就熬南瓜粥,米要泡够三小时,南瓜挑最面的,锅边飘起小泡时撒把桂花。”
“后来呢?”苏桃擦手的动作慢下来。
“后来啊,总有人大冷天排着队等第一碗。”林疏桐把打发好的蛋白分三次拌进面糊,“不是因为她的配方多特别,是她往粥里熬了真心——想让每个进门的人都暖到骨子里。”
苏桃的手指绞着围裙角。
她想起原世界的自己:总在女主的奶茶里加醋,抢男主送的项链,连哭都要比女主多掉两颗眼泪。
所有“恶毒”都是照着剧本抄的,可每次被观众骂“疯批”时,她躲在化妆间啃冷掉的盒饭,心里空得慌。
“现在,”林疏桐把面糊倒进铺好油纸的模具,“你最想让吃蛋糕的人感受到什么?”
苏桃愣住。
烤箱“叮”的一声,她望着模具里蓬松的蛋糕胚,突然说:“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天生爱使坏。我也想在下雨天给人递把伞,在别人哭的时候拍拍背。”
“那就放栗子酱。”林疏桐笑着递过玻璃罐,“你上次说小时候奶奶总给你烤糖炒栗子,那股甜香最实在。”
打发奶油时,苏桃的手不再发抖。
她加了两勺蜂蜜,又切了半颗新鲜草莓碎——不是为了模仿谁的“爆款”,是因为想起便利店昨晚给流浪猫喂鱼干时,阿莱说“甜的能让小猫更开心”。
当栗子千层被端上柜台时,阳光正穿过玻璃照在蛋糕上。
金黄的饼皮裹着浅棕的栗子酱,奶油里星星点点的草莓碎像撒了把红宝石。
苏桃刚插起一块,蛋糕表面突然腾起黑雾——可那黑雾刚飘到半空,就被暖融融的甜香裹住,“滋啦”一声散成光点。
“成功了?”她咬了一口,栗子的绵密混着草莓的酸甜在舌尖炸开。
有热乎乎的东西涌进眼眶,她慌忙抹脸,却抹了满脸奶油,“原来……原来我做的东西,也能让人开心。”
窗外传来轻响。
一片银杏叶飘进来,叶尖凝着的蓝滴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颗极小的光点,晃了晃,“咻”地飞向天空。
“叮铃——”
风铃突然轻响。
一张纸条从门缝里滑进来,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树枝蘸着露水写的:“感谢你没放弃我。”
林疏桐弯腰捡起纸条,抬头时正看见苏桃捧着蛋糕,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阿莱在给蛋糕拍照片,谢砚舟偷偷往自己碗里多挖了一勺奶油,白璃站在窗边,嘴角难得翘了半寸。
“打烊时间过了半小时。”谢砚舟看了眼墙上的老钟,“风铃怎么还没响?”
林疏桐走到门口。
晚风掀起她的发梢,远处的星比往常更亮。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像谁正踩着月光,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