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铜镜残片在她怀里烫得惊人,碎片上的光纹突然连成完整的锁链图——十二道命魂印记正中央,悬浮着一枚青铜钥匙。
“这是……重启共生命轮的方法?”她对着空气喃喃,三天前被记忆砸中的画面突然清晰:千年间苏九黎每次轮回都在终点启动命轮,抹掉所有人记忆重来。
可这次锁链末端的红心在颤动,不再是被宿命牵引的机械轨迹。
“叮——”
手机震动。是苏九黎的消息:“甜月出事,速来。”
她抓过外套冲出门,发尾扫过桌上的《轮回悖论研究》,书页翻到最后一章:“长生者若以工具姿态重启命轮,将永远失去‘人’的资格。”
沈知夏的钢笔尖刺破了纸页。
图书馆古籍区的顶灯在她头顶摇晃,《命魂契约》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的小字刺得她眼睛疼:“长生者的轮回不是永生,是情感的传递。当第十二道命魂自愿承载记忆,轮回方为圆满。”
她猛地合上书本。
三天前白璃在档案室昏迷时,暗系异能失控泄露的记忆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捧着十二块命魂碎片——那轮廓与白璃颈间的银锁完全重合。
“原来你才是容器。”她对着手机里白璃的照片低语,指尖抚过照片里对方耳后淡青色的胎记,“他们找了千年的容器,一首是你。”
林疏月的烤箱“叮”地响了。
她踮脚取出新烤的桂花糕,糖霜在暖黄灯光下像落了层雪。
这是今天第七炉,前六炉不是太干就是太腻,可这一炉的香气刚飘出来,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像极了那年冬夜,药炉旁暖手炉的温度。
咬下第一口时,眼泪先掉了下来。
“太甜了。”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清晰。
穿旧布衣的男人站在药炉边,指尖沾了点糖霜放进嘴里,皱着眉却笑得温柔:“小医女,救人要苦口良药,不是甜到人心坎里。”
她抹了把脸,把剩下的桂花糕装进竹盒。
玻璃窗外,苏九黎正仰头看甜品店的霓虹灯,月光落在他肩头上,像极了当年那把偏过来的青竹伞。
“这次,换我等你。”她对着玻璃哈气,用指尖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老周的烟卷烧到了指尖。
他蹲在“拾光斋”青石板台阶上,看着苏九黎从店里搬出藤椅坐下。
两人中间摆着那杯喝了十年的陈皮普洱,茶梗浮在水面,像根生锈的针。
“知道我为什么不退隐去钓鱼?”老周把烟头按进石缝,掏出块羊脂玉递过去,“二十年前你救我时,塞给我这块玉,说‘留着,哪天我撑不住了,你拿这个骂醒我’。”
苏九黎接过玉。
温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他想起二十年前暴雨夜,老周被异能者刺穿的胸口,自己用古武强行续了半口气:“撑住,等我找到解药。”
“现在我骂醒你。”老周拍他膝盖,“你总说她们是宿命的棋子,可林疏月今天烤了七炉糕点等你,林疏桐昨晚偷偷把你的破茶换成了二十年普洱,顾清欢把账本藏在桂花糕里——她们图你什么?图你是长生者?”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图你是苏九黎,那个会偏伞、会焐手炉、会在她们哭时手足无措的凡人。”
苏九黎捏紧了玉。
深夜的星垣市像座发光的蜂巢,无数窗户透出暖黄的光。
他站在“拾光斋”屋顶,青铜钥匙在左手,林疏月送的桂花糕在右手。
风掀起他的衣角,十二道声音在耳边交织——
“阿九,这药太苦了,给块糖好不好?”(林疏月)
“苏九黎,你的剑偏了,敌人在左边!”(林疏桐)
“公子,账本藏在第三层桂花糕里,别告诉小姐。”(顾清欢)
“教授,这道题我不会,你再讲一遍好不好?”(唐昭)
他低头看向掌心。
青铜钥匙上刻着“轮回”二字,可桂花糕的甜香正慢慢覆盖金属的冷味。
白璃的警告、沈知夏的发现、老周的玉,突然都成了背景音。
“原来她们从来不是被命运绑来的。”他对着风说,“是我自己,总把真心当宿命。”
月光漫过屋檐。
他把青铜钥匙轻轻放在瓦当上,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
甜得发腻,像极了林疏月前世熬的药糖。
“那就让我们,从头开始。”
风卷着这句话掠过甜月甜品店的窗户。
林疏月正把最后一块桂花糕装进竹盒,指尖突然顿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进眼眶,她对着玻璃擦了擦,却越擦越模糊。
窗外的路灯突然亮了。
她看见苏九黎站在路灯下,手里也捧着个竹盒,正仰头朝她笑。
(林疏月咬下那道糕点时,记忆里的雨幕突然清晰,青竹伞下的人转身对她伸出手。
而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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