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冕局训练场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酸。
林疏桐的雷链第37次抽向虚拟靶,蓝光在金属表面炸开,却再没溅起往日的火星。
她突然收势,雷链“啪”地垂落,腕间淡粉疤被指甲抠得泛白。
通讯器在腰侧震动。
她按下接听键,局长陆子渊的声音混着电流:“拾光斋有异常能量波动,你带组去查。”
“是。”她扯下护腕,银铃在腰间晃出细碎声响。
那是三天前在废墟里捡的,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戴着。
拾光斋的檀木香裹着风扑来。
林疏桐推开门,目光扫过柜台后的男人。
他穿着月白长衫,正用软布擦拭一尊青铜爵,指节泛着常年握剑的薄茧。
“你是谁?”她手按在腰间雷链上,语气像淬了冰。
苏九黎的手指在青铜爵上顿住。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上一世的林疏桐冲进火场救他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冷得能冻裂刀锋,却在触到他手腕时软成春水。
“我是老板。”他声线平稳,掌心却沁出薄汗。
林疏桐皱眉。
首觉告诉她,这回答缺了点什么。
她绕过柜台,指尖划过展柜里的旧玉佩——那枚刻着并蒂莲的青玉,和她梦里总攥着的东西一模一样。
“最近有可疑人物来过?”她问。
苏九黎盯着她发顶的碎发。
前世的女将军总在战后替他理乱发,说“披头散发成何体统”,现在这缕碎发却倔强地翘着,像在提醒他什么。
“没有。”他说。
林疏桐没再追问。
她转身时,银铃撞在展柜上,发出“叮”的轻响。
苏九黎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那串银铃本该挂在他的剑鞘上,前世她替他挡箭时,剑鞘被削断,银铃滚进了血里。
清歌集团顶楼会议室,投影仪的光打在阮清歌脸上。
财务总监的声音像蚊子哼:“三年前的审计记录全被覆盖了,所有异常支出都流向一个叫‘拾光斋’的账户。”
“查。”阮清歌捏碎了钢笔,墨汁在文件上晕开,“现在就去。”
拾光斋的门帘被风掀起时,顾清欢正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她鼓着腮帮子抬头,眼睛突然亮起来:“阮小姐!您今天又来蹭——”
“蹭什么?”阮清歌皱眉。
她看着这个穿女仆装的姑娘,总觉得哪里熟,可就是想不起具体画面。
顾清欢咽下糕点,从围裙兜里摸出个油纸包:“以前您总说食堂的饭没滋味,下了班就来这儿,要我藏块桂花糕在账本底下。”她眨眨眼,“上个月您还说,等我教会您做酒酿圆子,就给我涨三倍工钱。”
阮清歌后退半步。
她摸出手机翻通讯录,没有“拾光斋”的记录;查消费记录,没有任何转账。
可她望着顾清欢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在办公室,她鬼使神差地买了瓶桂花蜜,现在还搁在抽屉里。
“我还有会。”她转身要走,却被顾清欢拽住袖口。
“阮小姐。”顾清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您手腕内侧是不是有颗朱砂痣?前世您替我挡刀时,血就滴在那颗痣上。”
阮清歌猛地抽回手。
她撩起袖管,腕间果然有颗淡红的痣,像被血浸过的米粒。
唐昭的相机卡在时空乱流里。
她抓着旧照片在巷子里狂奔,身后的霓虹时明时暗,左边是2023年的报刊亭,右边是2200年的悬浮车。
“等等!”她喊,可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站在天文台前冲她笑,背景里的月亮大得反常——那是前世他们观测星轨的夜晚,她说要拍张“千年一遇”的合影。
时空裂缝在头顶炸开。
唐昭踉跄着撞在墙上,照片险些飞走。
她死死攥住边角,听见风里有个声音,像被水浸过的旧磁带:“记住你看到的一切,别让它们再次消失。”
“谁?”她喊,“是你吗?”
回答她的是更剧烈的震动。
唐昭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照片里的男人突然转头,眼睛变成了苏九黎的模样。
白璃的铜镜残片在掌心发烫。
她跪坐在星冕局档案室的地板上,碎片折射的光在墙上拼出十二道虚影——是林疏桐的雷链,林疏月的蛋糕铲,顾清欢的账本,阮清歌的钢笔,唐昭的相机……
“这是命魂印记。”她轻声说。
三天前她试着用暗系异能连接残片,结果被一段记忆砸中:十二位红颜的记忆被封印在各自最重要的物件里,钥匙只有苏九黎的真心。
“所以他必须重新赢得她们的爱。”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没有宿命推着走,这一次,全凭自愿。”
深夜的甜月甜品店飘着桂花香。
苏九黎把一块裹着金箔的糕点放在林疏月面前,那是他用前世小医女常熬的药糖方子改良的,叫“轮回之味”。
林疏月咬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
她看见雨幕里有把青竹伞,伞下的男人穿着旧布衣,把伞往她这边偏了又偏,自己半边身子都湿了。
“我想……我认识你。”她抓住苏九黎的手腕,“你是那个……在雨里给我撑伞的人?”
苏九黎的手在发抖。
他想起前世小医女跪在乱葬岗,药箱里的药汤泼了一地,他也是这样抓住她的手腕,说“我带你走”。
“是我。”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
林疏月的眼泪掉在糕点上,金箔被泡出个小坑。
她抽抽搭搭地笑:“怪不得我总觉得揉面时手是暖的,原来……原来有人替我焐过手炉。”
窗外的月光爬进店里,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苏九黎望着林疏月重新亮起来的眼睛,突然想起白璃的话:“她们可能会记得,但不一定会选择。”
他不知道如果林疏桐挥着雷链说“我不需要你”,如果阮清歌撕了账本说“我从未信过你”,如果唐昭烧了照片说“我要新的人生”,他还能不能撑过这一世。
白璃的铜镜残片在档案室发出微光。
她盯着镜中突然浮现的十二道锁链,锁链尽头是十二颗跳动的红心,正缓缓向中间的光点靠拢。
“原来命魂共振……”她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碰了碰镜中锁链,“是要等她们自己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