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慢慢来…
小区广场的落地钟敲响第十下时，林苏绵正对着一片蓝花楹花瓣标本发呆。外婆的来电惊碎了玻璃罩里的时光，听筒里传来棋子碰撞的脆响。
“外婆。”
“苏绵，你在忙吗？”外婆以为苏绵平日要工作，特意选在周末打电话给她。
“我？还好。在家写东西呢，外婆。”趁着空闲时间，林苏绵近期一首在赶论文，先顺利毕业再说。
“哦……“外婆迟疑了下，不确定苏绵是不是真的有空，还是开了口：“今天，我要去霆宇那儿。你要是有空，我让霆宇去接你，来陪我下两局。”
林苏眠：“！”
早知道就应该说忙的了，一时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个…外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说吧。”
这么说就是答应过来了！
“那好，你和他说吧。我到他那儿等你。”外婆语气里流露着开心。
什么叫“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林苏绵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
打电话给贺霆宇说了事情的大概，林苏绵拜托道：“你帮我想个去不了的理由呗，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她就应该回答说很忙的。
贺霆宇也是服了他外婆了，去他的家，他却还是最后知道的。
“我不知道外婆今天会过来。”贺霆宇解释说，“更没想到她会先联系你。”
“不是吧？”林苏眠想着，外婆既然要来，怎么也得事先和贺霆宇打过招呼才对。
听出来林苏眠不信，“我真的是刚刚才知道，还是你告诉我的。”贺霆宇说笑道：“估计只有你和她下棋的时候，才能受得了他老人家一首“耍赖”的性子。老人家被你宠坏了。”
给外婆请的保姆、护工，都不知道向贺霆宇抱怨了多少次，老太太下棋从来不认输，必须下到赢为止。
但要是被她发现你故意让她，她又会生气，难“伺候”的很。
林苏眠：“啊？”
这样的话，如果自己借口不去，外婆岂不是会很失望。
“没关系，我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就行了。”贺霆宇也不想勉强她，但是他也有私心，“其实我也希望你能来，外婆会很高兴。”
当然，开心的还有他。
想到刚刚在电话里，以为自己答应过去，林苏绵都能想象的出外婆在电话那端开心的样子。
算了，也不打算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纠结。
“你……还是来接我吧。”她又不知道贺霆宇家在哪儿。
“好。”因为这通电话，贺霆宇的心情艳阳高照，交代了李辉工作任务后，便自己开车去接林苏眠。
昨夜暴雨肆虐过的蓝花楹道，超跑引擎的轰鸣碾过林间碎瓣。贺霆宇摘下墨镜的瞬间，林苏绵看见他眼底未褪的血丝。
“你昨晚没睡好吗？”
“我睡眠一首都不太好。”那是小时候经常在午夜被父母吵架声惊醒的后遗症，“怎么，很明显吗？”
“还好，眼睛有点红。“
贺霆宇浅笑了声重新戴上了墨镜。
他挽起衬衫袖口露出小臂狰狞的疤痕，林苏绵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是怎么弄的？“林苏绵指着那条疤痕问。
那是十七岁在地下赛场留下的勋章。
“以前玩赛车的时候留下的。“
“你还玩赛车？“林苏绵对他的认识又更新了一项。
“怎么？很意外吗？“听见她惊讶的语气，贺霆宇反问，随即又说道：“算是释放压力的一种吧。”
林苏绵不禁想起，外婆曾经和她说过的贺霆宇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的话，这样的确很累吧。
“很特别的发泄方式。”林苏眠回答，但在她看来赛车虽然刺激但存在一定的危险。“其实你心里事情太多了，有时候说出来也是一种发泄。“
真的会有用吗？
“你呢？“贺霆宇反问她。
“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画设计草图，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种发泄方式也很特别。”
风扬起蓝花楹的花瓣，在挡风玻璃上烙下紫色的泪痕。
……
“外婆！”
“哎！来了啊。”
“您来我这儿，是不是应该先和我打声儿招呼呢？”贺霆宇从后面跟着过来说道。
“我打给苏眠了啊！”外婆反驳着说，从她的角度这么做是没错。
贺霆宇和林苏眠相视一笑，眼神里都带着点儿无奈。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来了？”
外婆白了贺霆宇一眼，“一天到晚都在那个大房子里，想出来透透气不行吗？”
“行行行，您想做什么都行。”贺霆宇也是佩服老人家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劲儿。
“外婆，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扶您出去散散步吧。”林苏眠觉得外婆想透透气，不如去外面。
“好。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
“那我带外婆出去走走？”林苏眠似是征询贺霆宇的意见。
出去放松一下的确有利于身体健康。
“好，我待会儿过去找你们。”
“嗯。”
轮椅碾过湿漉漉的花径，外婆枯槁的手指攥着林苏绵手腕：“好久没这样了。”
“您平常都一首在家里吗？”
“也不是。”外婆叹了口气，“她们也会推着我到院子里透透气，只是像现在这样，有人陪着到外面来，倒是很少了。“
“她们“指的应该是贺霆宇给外婆请的护工，外婆年纪大了，身体状况又不是很好，不能让她随意出门也是常理。
“那今天我陪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您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咱们再回去。“
几人一起散步在林荫道下，不一会儿看见蓝花楹枝桠交错而成的拱形隧道下，贺霆宇踏着满地的落英走了过来。
灰色连帽卫衣配同款色休闲裤，日常家居。和平日里正式的西装相比，此时的他少了些锐气，多了几分柔和。
轮椅换护工推着，贺霆宇和林苏眠在后面并肩缓缓地走着。
初夏己至，盛夏未始。
知了兴高采烈的叫着，仿佛在迎接一场盛夏来临的狂欢。
蓝花楹是春天的结束，也是夏天的开始。
“又到蓝花楹盛开的季节了。”林苏眠望着满目的紫色说道。
“的确。“贺霆宇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的夜晚，也是遍地的蓝花楹碎瓣。“你喜欢蓝花楹吗？”
“喜欢啊。“林苏绵回道，“你不知道，以前家里的院子就有一棵蓝花楹。因为我妈喜欢蓝花楹，我爸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棵。以前每到花开的季节，我妈就会带着我以前做蓝花楹标本。”
“那你家里岂不是有许多蓝花楹标本？”听着林苏绵的话贺霆宇自然而想到了这点。
林苏绵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没有，我妈去世后。我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
“我可以陪你。“
“嗯？“林苏绵怔了下，抬眸看着身边的贺霆宇。
贺霆宇停下脚步，与她视线交汇：“如果以后你想有人陪你一起做标本，我可以。“
林苏绵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她也清楚不合适。
“你？你还是多陪陪外婆吧，她更需要陪伴。”
这算是婉言拒绝。
“那就带着外婆一块儿去。”贺霆宇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林苏绵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朝前走去。
看得出她在退，贺霆宇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那就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