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幽灵的留言
尖锐的警报蜂鸣如同钢针扎进林薇的耳膜，腕间猩红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那强行注入的加密数据包像活物般在屏幕上蠕动、闪烁，带着一种冰冷而急迫的意味。
“什么东西？！”艾拉瞬间扑了过来，技术人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震惊。她一把抓住林薇的手腕，厚厚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异常的数据流。“强制注入…绕过所有底层协议锁…这权限…这加密方式…”她的手指在倒计时器侧面几个隐藏的触点上飞快地操作着，试图接入自己的分析终端。
“是信号源！一个…时空坐标数据包！”艾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凝重，“来源…来源被多重跳转加密了，但核心指向…废弃仓库区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旧数据节点！代号…‘深井’！”（深井是旧能源泵站下的数据节点，也是老薇的信息传递点）
“深井…”林薇重复着这个名字，剧痛和虚弱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压下去了一些。老薇！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也只有她，才会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引导艾拉找到自己，现在又送来坐标…她到底想做什么？揭露真相？还是另一个陷阱？
“能破解内容吗？”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艾拉飞快地将数据流镜像到她的拼接终端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复杂的解码程序和防火墙突破工具窗口层层叠叠地打开。“加密方式…见鬼了，是混合了时间戳验证和量子纠缠密钥的‘莫比乌斯环’结构！核心银行金库级别的！需要点时间…”她额角渗出汗珠，全神贯注。
时间在紧张的破解中流逝。林薇靠在冰冷的机柜上，看着艾拉专注的侧脸，听着她偶尔低声咒骂某个难以绕过的加密节点。腕间的倒计时依旧在流逝，100:48:22，那加密的数据包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其上，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和老薇的存在。
大约半个小时后，艾拉猛地呼出一口气，手指重重敲下最后一个键。“成了！剥离了外层伪装和误导跳转…核心坐标确认！就在第七扇区边缘，靠近旧能源主泵站废墟的地下！”
“现在就去！”林薇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左肩的剧痛让她一个趔趄。
“你疯了？！”艾拉一把按住她，镜片后的眼睛瞪着她，“你的伤！失血过多！时间流逝还在加速！外面猎犬的人肯定还在像疯狗一样找你！那个坐标…万一是陷阱呢？！”
“不是陷阱。”林薇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是陷阱，她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更没必要…让我看到她的脸。”那双冰冷、洞悉一切的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我必须知道…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关于‘债务的循环’…关于母亲…关于…我自己。”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
艾拉看着她眼中燃烧的、近乎偏执的光芒，又看了看终端上那个被剥离出来的、指向“深井”的清晰坐标点。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腕间同样刺目的红光，想起了那些被加密的“禁忌实验”碎片。她咬了咬牙：“…好！但得听我的！你需要伪装，需要掩护！而且…我们得用最隐蔽的路线！”
在艾拉的帮助下，林薇艰难地换上了一套同样沾着油污的工装，宽大的衣服勉强遮住了肩部的绷带。艾拉用自制的喷雾快速处理了两人身上的生物特征信息残留，并给林薇注射了一针强效镇痛剂和临时体能增强剂（副作用明显，但此刻顾不上了）。艾拉背起一个装着便携终端和各种破解工具的自制背包，手里拿着一个探测仪。
她们像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从艾拉精心布置的、连接着城市废弃下水管道的隐蔽出口离开了数据巢穴。再次踏入第七扇区那充斥着锈蚀、衰败能量气息的钢铁坟场，林薇感觉恍如隔世，但腕间冰冷的倒计时和肩部的隐痛又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艾拉对这片区域的地形和监控盲区异常熟悉，她利用废弃管道、坍塌的通道和时卫巡逻的死角，带着林薇小心翼翼地穿行。
目标地点“深井”隐藏在一座巨大的、半埋入地下的旧能源主泵站废墟深处。入口被坍塌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金属梁柱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缝隙，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的潮湿霉味和更陈旧的机油味。
“就是这里了。”艾拉压低声音，探测仪显示内部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但没有生命信号。
林薇深吸一口气，率先钻了进去。艾拉紧随其后。缝隙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维修通道，布满滑腻的青苔和锈渣。她们手脚并用地向下爬行了十几米，通道豁然开朗，进入一个相对空旷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主泵站的一个旧控制节点。空间不大，中央矗立着一个布满灰尘和锈迹、足有一人高的圆柱形古老服务器机柜，上面还连接着几根粗大的、早己失去光泽的数据线缆。机柜顶部，一个同样布满灰尘、造型笨重的老式全息投影装置歪斜地立在那里。
就在她们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
嗡！
那台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式投影装置，其核心的晶体透镜突然亮起一道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色光芒！
光芒投射到布满灰尘的空气里，艰难地凝聚、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其模糊、边缘不断抖动、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是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深灰色破旧罩袍的身影。兜帽低垂，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深刻的下颌线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正是老薇！影像的稳定性极差，如同风中残烛，时明时灭。
影像中的老薇没有看她们，她的姿态僵硬而沉默。一只枯槁的手（影像同样模糊）从宽大的袖袍中缓缓伸出，没有指向她们，而是指向了——那台古老服务器机柜侧面，一块相对完好的嵌入式屏幕！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如同被无形的手指触碰，瞬间亮了起来！
屏幕上没有任何复杂的操作界面，只有一行被严重腐蚀、边缘模糊、仿佛在时光中磨损了千年的巨大黑色标题，孤零零地显示在惨白的背景上：
【“时间债务”清偿异常率终期研究报告（密级：零号禁区）】
这行字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林薇和艾拉的脑海中！时间债务清偿异常率？零号禁区？！
就在这时，那模糊闪烁的老薇影像，头部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沙哑、干涩、充满了电子杂音、仿佛穿越了无数干扰和时空阻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极其艰难地在这个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响起，首接烙印在两人的意识深处：
“…循…环…”
杂音淹没了后面的词，影像剧烈抖动。
“…陷…阱…”
最后两个字如同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伴随着一阵剧烈的信号扭曲噪音，老薇的影像猛地闪烁了几下，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台老旧的投影装置晶体透镜中最后一点幽蓝光芒的残影，以及屏幕上那行冰冷、诡异、充满了不祥预感的巨大标题，在黑暗中无声地闪烁。
艾拉盯着那行标题，厚厚的镜片后，那双充满技术探求欲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恐惧的了然和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愤怒。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低语：
“‘清偿异常率’…趋近于…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