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星骸归鞘，龙鳞惊蛰
归墟海眼上空的绝对死寂被打破，凝固的时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轰然崩解！巨浪砸落，雷霆炸响，暴雨倾盆！唯有那艘遮蔽血月、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然星舰，依旧悬浮于沸腾的天穹，舰首幽暗的能量环中，星璇加速旋转，无声汇聚的毁灭性能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所有幸存者的头顶！
“斩蛟号”被狂暴的能量余波和加剧的海眼吸力撕扯着，打着旋滑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船体多处破裂，海水疯狂倒灌！
“锦瑟！” 萧灼死死抱住怀中冰冷轻飘的身躯，触手是粘腻的鲜血和刺骨的寒意。她左腕的伤口深可见骨，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那点护住心脉的微弱银芒，是黑暗中唯一的萤火。
“沙狐！鳞片！！” 萧灼目眦欲裂，朝着混乱的甲板嘶吼，声音淹没在风暴与星舰降临的恐怖威压中。
沙狐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却如同受伤的孤狼，眼中是决死的疯狂！他看到了！那片散发着温和纯净蓝光的菱形鳞片——归藏之鳞！它正悬浮在崩塌祭坛上空，被混乱的能量乱流裹挟着，缓缓飘向“斩蛟号”的方向！这是夫人用命换来的！
“跟我上！” 沙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带着最后几名还能站立的影驼死士，悍不畏死地扑向船舷！他们甩出带着铁钩的绳索，如同索命的链镖，精准地钩向那片幽蓝的鳞片！
“嗡——！！！”
就在铁钩即将触及鳞片的刹那！星舰舰首的能量环中，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臂粗细的幽蓝色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超越了时间的概念！
光束的目标，赫然是那片归藏之鳞！
“不——！” 沙狐绝望的嘶吼被淹没。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足以洞穿山岳、蒸发钢铁的幽蓝光束，在接触到归藏之鳞散发的温和蓝光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融了！没有爆炸，没有冲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鳞片表面幽蓝的光芒，似乎微微荡漾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星舰庞大的舰体，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舰体表面无数幽蓝的能量节点明灭频率骤然紊乱了一瞬！那道冰冷的精神意念再次扫过战场，这一次，重点无比清晰地锁定了萧灼怀中昏迷的沈锦瑟！意念中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困惑与更深层次的“扫描”意味！
归鞘：星源融鳞，舰影谜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凝滞间！
沙狐的铁钩，终于钩住了那片飘荡的幽蓝鳞片！入手冰凉温润，沉重如山！
“拿到了！！” 沙狐狂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回拉！
与此同时，萧灼也动了！他抱着沈锦瑟，如同猎豹般冲向沙狐！目标，不是人，是那片鳞！
“给我！” 萧灼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沙狐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手紧抱沈锦瑟，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抓向那片被铁钩钩住的归藏之鳞！
就在萧灼的手指触碰到鳞片幽蓝光芒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沈锦瑟眉心的那点微弱银芒如同受到强烈吸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左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尚未凝固的、带着星屑银芒的鲜血，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数道纤细的血线，主动缠绕上萧灼手中的归藏之鳞！
嗡——！！！
鳞片爆发出比之前柔和却更加深邃的蓝光！光芒瞬间将萧灼握着鳞片的手，连同他怀中的沈锦瑟一起笼罩！一股温和却磅礴无比的、仿佛蕴藏着星海起源的生命能量，顺着沈锦瑟的血液，疯狂涌入她近乎枯竭的身体！同时，也有一小部分，顺着萧灼接触鳞片的手，涌入他的体内！
“呃！” 萧灼闷哼一声，感觉一股清凉浩瀚、却又沉重无比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涌入，瞬间冲刷西肢百骸，带来一种奇异的、力量充盈却又隐隐胀痛的感受。他怀中的沈锦瑟，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原本微弱到极致的呼吸猛地变得清晰有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那层死灰之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她左腕那道恐怖的伤口，在蓝光的笼罩下，血肉竟开始缓慢地蠕动、生长、愈合！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片归藏之鳞在释放出磅礴的生命能量后，体积竟开始急速缩小！幽蓝的光芒向内塌陷、凝聚！最后化作一道流光，顺着沈锦瑟腕间的血线，如同归巢的倦鸟，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她左腕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深处！只留下皮肤表面一个极其微小、如同星辰烙印般的淡蓝色光点，一闪而逝！
鳞片…融入她的身体了？！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近在咫尺的沙狐和几名死士目瞪口呆！
天空之上，那艘冰冷的星舰，舰首的能量环中，旋转的星璇骤然停止了！那道冰冷的精神意念最后一次扫过沈锦瑟，在她左腕那个淡蓝光点处停留了一瞬。意念中，那丝困惑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任务终止”的漠然确认。
嗡！
舰体表面所有幽蓝的能量节点同时熄灭。
庞大的银灰色舰体无声地后退，如同融入水中的倒影，瞬间模糊、淡化。
笼罩天穹的银色空间涟漪再次荡漾开来。
下一秒，那遮蔽血月、带来无尽威压的恐怖星舰，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两轮边缘血晕尚未褪尽的月亮，孤悬在渐渐平息的黑色天幕之上。
星舰…走了？
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席卷了每一个幸存者。
惊蛰：龙鳞耀京，暗流噬心
半月后，京城。
笼罩在国丧与新君登基双重阴霾下的帝都，气氛压抑而诡谲。锁阳关的惊天血战、慈恩寺的九鼎镇邪、东海归墟的星舰降临…这些被严格封锁、只在最高层流传的只言片语，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河，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平静。
皇宫深处，新辟的“潜龙阁”。年仅八岁的皇帝（原太子）端坐于书案后，小小的身躯裹在明黄常服中，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摊开右手，掌心那枚龙鳞印记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纯正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亮。每当金光流转，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中，那些字里行间隐藏的机锋、试探、甚至隐晦的威胁，都仿佛被无形之力涤荡，在他心中变得清晰可辨。
“陛下，” 新任的、由萧灼亲自挑选的秉笔太监低眉顺眼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北境王贲将军八百里加急，靖安侯（沈从山）旧部残余与草原‘黑狼部’勾结，犯我边镇，己被击退。然…王将军信中提及，俘虏供称，其背后有‘圣坛使者’暗中联络，所用信物印记…与东海‘鲛人’身上所获，同源。” 太监的声音压得极低。
小皇帝稚嫩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的龙鳞印记。圣坛…阴魂不散！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宫阙，望向宫城西北角那片被重兵“护卫”、死寂一片的慈宁宫——软禁着那位身份成谜的太皇太后（原妖后）的地方。那里，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却总让他掌心的龙鳞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悸动。
镇国将军府（摄政王府），密室。
烛光柔和，药香弥漫。沈锦瑟靠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双眸清亮，眉宇间那股因圣坛反噬和银镯碎裂带来的郁结之气己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而深邃的宁静。她左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己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银白色的细线。而在细线末端，一个米粒大小、散发着极其微弱幽蓝星芒的点，如同沉睡的星辰，烙印在肌肤之下。
萧灼坐在榻边，手中把玩着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光滑如镜、边缘流淌着水银般光泽的银灰色圆盘——这是星舰消失后，在“斩蛟号”船头沈锦瑟昏迷处发现的唯一“遗留物”。圆盘冰凉，没有任何按钮或纹路，但当萧灼的精神力（源自接触鳞片时涌入的那股力量）尝试集中其上时，圆盘中心便会浮现出极其细微、不断变化的幽蓝光点，隐隐构成一幅…微缩的星图？旁边还有意义不明的古老符号跳动。
“星舰遗留…‘寰宇之眼’？” 萧灼低声自语，眉头紧锁。这神秘造物的作用，依旧如同迷雾。
“它似乎在记录…或者说，在‘观察’。” 沈锦瑟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空灵感。她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拂过腕间那道银线和幽蓝星点。在鳞片融入身体的昏迷中，她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星河之旅，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涌入脑海：冰冷星舰内部如同蜂巢的甬道、闪烁的数据流瀑布、某种巨大的、被锁链束缚在星核深处的生物虚影…以及，一个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的名字——“归藏守望者”。她不确定这是鳞片的信息，还是自己血脉中的记忆。“圣坛…玄鸟…可能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触须。星舰的离开，绝非终结。” 她看向萧灼，眼中是洞悉黑暗的凝重。
萧灼握紧了手中的“寰宇之眼”，感受着圆盘冰冷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超越时代的奥秘。他看向沈锦瑟，看着她腕间沉睡的星点与归藏之鳞。“触须也好，本体也罢。”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敢露头，便斩断！敢伸爪，便剁碎！这大梁的江山，这星海之下的人间，还轮不到它们来做主！”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是沉寂的、暗流汹涌的京城夜色。目光投向西北角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慈宁宫，如同锁定了一头蛰伏的毒兽。
“传令‘影鳞卫’（新组建的、由沙狐统领、装备部分星舰遗留技术的秘密部队）。” 萧灼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在密室中回荡，“目标，慈宁宫。掘地三尺，给本王查！看看那位‘太皇太后’的床底下，到底还藏着多少‘圣坛’的蛆虫！另外…让王贲在北境，给本王狠狠地打！把那些勾结黑狼部的杂碎，连同他们背后的‘使者’，给本王…连根拔起！”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怀中“寰宇之眼”的幽蓝微光，映照着他眼中那焚尽一切阴霾、照亮前路的决绝火焰。星舰的阴影虽暂退，圣坛的根须犹存，朝堂的暗流汹涌，而他和她，己无路可退。
归藏之鳞沉睡于血脉，星舰之眼俯瞰着人间。
龙鳞惊蛰，暗流噬心。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