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街角的回响
雨幕裹着铁锈味漫进鼻腔，苏清棠的帆布鞋底在青石板上打滑。
她攥紧妹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这力道是刻意控制的，既不让小满挣脱，又不至于勒疼她。
十西岁的少女发梢滴着水，校服领口浸成深灰，却仍把书包护在胸前，那里装着她们昨夜从家里抢出的半袋压缩饼干。
"看地面。"苏清棠弯腰用钢笔尖拨了拨积水中的泥印，"这道轮胎痕是新的，纹路深，边缘没被雨水冲散。"她在便签本上画了道波浪线，"可能是运物资的车，半小时内经过。"
小满的睫毛颤了颤："那...安全吗？"
"不一定。"苏清棠撕下半张便签贴在巷口砖墙上，"但至少说明有人活动。"她的目光扫过两侧紧闭的卷闸门，玻璃橱窗后堆叠的纸箱，"如果被丧尸洗劫过，门窗会有抓痕。"她指着左边"晨光文具"的玻璃，"这家的锁扣是新压的，纸箱码得齐，可能有幸存者囤物资。"
话音未落，转角传来"咔嚓"一声——像是玻璃碎裂，又混着某种湿腻的摩擦响。
苏清棠的后颈瞬间绷首，那是她修复青铜器时，刀尖触到脆弱铜锈的警觉。
她像触电一般猛地拽住小满，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然后迅速地往墙根缩去。雨势越来越大，无情地顺着帽檐砸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三个。”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声叹息，但小满却听得清清楚楚。
小满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她的掌心，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听见脚步声了……”
确实如此，那急促的“啪嗒”声正由远及近，而且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苏清棠集中精神，仔细聆听着那脚步声的节奏——一步两拍，三步一顿，毫无疑问，这是丧尸特有的机械步态。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五米外的文具店，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铜制风铃，雨滴打在铃舌上，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叮”响。
“跟紧我。”她突然低声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拽着小满，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文具店。在奔跑的过程中，她的指尖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在门把上一勾，只听“当啷”一声，那风铃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坠入手心。
门没锁，推的时候发出吱呀轻响，两人闪进去的瞬间，她反手将门掩上，只留条两指宽的缝。
"姐？"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清棠把风铃塞进她手里："摇。"
"什、什么？"
"高频音波。"她盯着门缝外的雨帘，喉结动了动，"我修复唐代编钟时查过资料，金属共振能刺激听觉神经——丧尸的听觉比人类敏锐三倍。"她摸出钢笔在便签上快速写"风铃试验"，笔尖戳破了纸，"摇，用力摇。"
小满的手在抖，铜铃相撞的脆响却越来越急。
外面的喘息声突然变了方向，"砰"的一声撞在玻璃上。
苏清棠从门缝瞥见灰青色的手臂，指甲缝里卡着暗褐色碎肉，正一下下抓挠门板。
她拽着小满猫腰往店后挪，货架上的铅笔盒、修正带在震动中"噼里啪啦"掉下来，却被雨声盖过。
后窗半开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断了一根。
苏清棠踩上收银台，先把小满托出去，自己再翻时，手肘擦过窗框，火辣辣的疼。
下面是条排水沟，水面浮着层油状的绿，凑近了闻有股腐烂的甜——像坏掉的葡萄糖注射液。
"姐，太臭了......"小满捏着鼻子后退半步。
苏清棠解下背上的青铜匣，用包文物的丝绸布裹住，轻轻放在水面。
布料沉得很慢，只往下陷了两指。"水流浅，底下是泥。"她蹲下来，把妹妹的书包绑在自己胸前，"踩着我的脚印，别往两边踩。"
积水漫到小腿时，小满突然拽她衣角："姐，你腿在抖！"
"冷。"苏清棠扯出个笑，可牙齿确实在打颤。
三年前修复"玄铁蛊瓶"时，她在恒温25度的修复室里都出过冷汗——那瓶子的青铜胎体透着股阴寒，和此刻浸在水里的感觉，像极了。
爬上对岸时，两人浑身滴着脏水。
苏清棠把青铜匣放在地上，用袖口擦了擦盒盖——雨水中，她突然看清盒沿的纹路：不是普通的云雷纹，而是一圈极小的虫形，首尾相接，和三年前"玄铁蛊瓶"瓶颈的纹饰，一模一样。
"嗡——"
指尖刚触到虫纹，青铜匣突然震动起来，像有只活物在里面挣扎。
苏清棠的瞳孔骤缩，她抓起钢笔在便签上狂草："匣纹与蛊瓶同源，共振频率≈丧尸嘶吼基频（120Hz）"。
墨迹被雨水晕开，变成团模糊的黑。
"姐，那边！"小满指着街角的废弃广告牌，"爬上去能看远些。"
广告牌支架锈得厉害，苏清棠踩着变形的铁皮往上爬，每一步都发出"吱呀"的警告。
等两人瘫坐在广告牌顶端，雨势小了些，远处的火光却更清晰了——便利店在烧，超市的玻璃全碎了，有个穿保安服的男人被按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喷出来，在雨里拉成红丝。
小满突然往她怀里缩："姐，我们会......"
"会活下来。"苏清棠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她摸出便签本，上面记满了："文具店可囤粮""排水沟通地下管廊""青铜匣共振异常"。
最后一页是三年前抄的"蛊毒蚀心"铭文，墨迹被雨水泡得发涨，像团要融化的血。
"姐？"小满的声音闷在她颈窝，"你在抖。"
苏清棠这才发现，不是冷。
她望着远处翻涌的尸群，望着"元启生物"的运输车残骸，望着青铜匣上蠕动的虫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不是丧尸的嘶吼，不是火焰的噼啪，是更轻的、像猫爪挠过铁皮的声音。
她猛地转头，广告牌底部的阴影里，有道模糊的身影正仰起脸——雨帘中，她只看清对方眼尾的泪痣，和手里那支闪着冷光的注射器。
"小满，抓紧我。"苏清棠的手按在青铜匣上，匣身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和她加速的心跳，重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