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7号刀

林乔收到邀请函时，信封上沾着一滴干涸的血。

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诚邀您参加『福气晚宴』，品尝命运的真味。」

落款处印着一个模糊的指纹，指腹纹路清晰可见，像是有人蘸着血按上去的。

她本该拒绝的，但信封里还附了一张照片——母亲站在餐桌旁，穿着她生前最爱的那件藏青色旗袍，嘴角挂着微笑。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小乔，妈妈等你。」

字迹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晚宴地点在一栋老式洋房里，外墙爬满枯萎的爬山虎，像是无数干枯的手指扒着砖缝。

林乔推门而入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种古怪的甜腥味，像是煮过头的糖水里混入了铁锈。

餐厅里只摆着一张长桌，铺着暗红色的桌布，烛光在银质餐具上跳动，投下扭曲的影子。

餐桌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冰雕，雕刻的却不是什么装饰图案，而是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冰晶在烛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

“欢迎。”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呈现出浑浊的乳白色，像是被煮熟的蛋白。

“我是今晚的主厨。”他微笑着伸出手，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您可以叫我D先生。”

林乔没有碰他的手，她的视线落在餐桌上——每个座位前都放着一把餐刀，刀柄上刻着数字。

她的那把，赫然是「207」。

“请入座。”D先生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第一道菜马上就来。”

林乔刚坐下，就发现桌布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悄悄掀开一角，看见桌布背面缝满了人皮碎片，每块皮肤上都用黑线绣着名字和日期。

其中一块特别新鲜，还渗着淡红色的组织液，上面绣着：「林乔，207日后取用」。

侍者端上了第一道菜——一块暗红色的肉排，表面煎得微焦，淋着浓稠的酱汁。

肉排被切成完美的圆形，中央插着一根细小的骨头，像是某种动物的指骨。

“这是『记忆肋眼』。”D先生介绍道，“用最珍贵的回忆腌制而成。”

林乔握起207号餐刀，刀柄入手冰凉，金属表面布满细小的纹路，像是无数缩小的锁链缠绕而成。

当刀刃切入肉排时，她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肉块送入口中的瞬间，她的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一个婴儿被抛入深渊，下落时发出的不是哭声，而是成年男人的嘶吼；

渊客站在悬崖边，手中的锁链滴着血，金色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婴儿的襁褓散开，露出胸口——那里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锁链纹身......

“呕——”

林乔猛地弯腰干呕，一块硬物从喉咙里呛了出来，掉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是一枚乳牙，小小的牙齿上缠着微型锁链，牙根处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林乔颤抖着拿起它，童年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七岁那年，她在幼儿园午睡时掉了这颗门牙，醒来后发现牙齿不见了，而枕头上用血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现在她认出来了，那是「蝉」字的变体。

D先生突然大笑起来，乳白色的眼球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看来您尝到真相了。”

他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那颗牙齿是我们送给您的第一件礼物，记得吗？”

餐桌上的烛火同时变成诡异的蓝，林乔这才看清，所谓的“侍者”根本不是人类——它们穿着笔挺的制服，但领口露出的脖颈上布满缝合线，动作整齐得像是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

冰雕开始融化，淡蓝色的液体流到桌面上，组成了几个字：

「他抛下的是谁？」

林乔的锁链纹身突然剧痛，链条己经蔓延到了锁骨位置。她低头看向207号餐刀，发现刀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微小的刻字：

「当链条缠心，你将成为下一个渊客。」

D先生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的味道：“想知道被抛下的婴儿是谁吗？”

他指了指林乔手中的乳牙，“那就是你的——“

话音未落，餐厅的落地窗突然爆裂。渊客的锁链如银蛇般窜入，精准地缠住了D先生的脖子。

“你越界了。”渊客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不是你们的食材。”

林乔低头看向手中的乳牙，发现它正在融化，变成一滩淡蓝色的液体渗入她的掌心。

手腕上的锁链纹身突然暴长一截，首接刺入她的心口——

剧痛中，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渊客被数十个“侍者”扑倒，而D先生的头颅像之前那个推销员一样掀开天灵盖，脑浆上浮现出的......

赫然是她自己微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