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改头换面
霍临风眼中怒火迸射，猛地夺过身旁士兵的强弓，
弓弦拉至满月，
对准敌船桅杆顶端那面猎猎作响的骷髅旗就是一箭。
“咔嚓”一声脆响，桅杆应声断裂，
那面狰狞的骷髅旗颓然坠入汹涌的海浪之中。
官船上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而对面的海盗船上则传来一连串幽冥岛语的恶毒咒骂。
霎时间，箭矢如蝗，喊杀震天，
双方在这惊涛骇浪中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况愈发惨烈，甲板上横七竖八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
这场恶战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诡异的是，方才还怒涛汹涌的海面突然风平浪静。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那艘海盗船竟如鬼魅般沉入水中，
转瞬间消失得匿锋无踪。
“全速前进！首取幽冥岛！”
霍临风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吼道，
“不将凌沧洄碎尸万段，我霍临风誓不为人！”
官船果然加速破浪前行。
楚铮指挥邻近的战船靠拢，
下令将阵亡将士的遗体搬运至那艘船的船首。
顾昀深也俯身帮忙搬运，
触手之处，那些尸身早己僵硬如铁，绝非伪装所能做到。
一具具冰冷的尸首在船首堆积如山，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船队在茫茫大海上又航行了十余日，
终于在一个风平浪静的黄昏时分，
远处海平线上隐约浮现出一片星罗棋布的岛屿轮廓。
“幽冥岛到了！”
瞭望台上的哨兵高声喊道。
霍临风眯起眼睛，远眺那片笼罩在暮色中的岛屿，沉声下令：
“全军休整一夜，明日拂晓，定要将这群猖獗的海寇一网打尽！
缴获的财宝犒赏全军！”
士兵们闻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在暮色沉沉的海面上久久回荡。
当夜，全军将士肃穆整备，顾昀深所在的舱房内也如往常般平静。
除却犒赏全军将士外，霍临风还特意赐予船上每人一壶佳酿。
顾昀深本不欲饮用，却察觉西周似有无数双眼睛如芒在背，
只得佯装欣喜地浅尝一口。
谁知酒液入口竟是咸涩难当，分明是海水无疑。
顾昀深顿时恍然，必是顾安暗中调换了他的酒水。
他不动声色地仰首豪饮，高声赞道：
“霍大人恩赐的美酒，果然醇厚甘冽！”
舱内众人纷纷举杯痛饮，再无人留意他的举动。
顾昀深刚欲起身，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突然厉声喝问：
“阿符！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他立刻捂住胸口，面色煞白，声音虚弱道：
“酒...酒喝得太急，这会儿头晕目眩，想出去透透气...”
说着身子一歪，作势就要往那壮汉身上栽去。
那壮汉见状慌忙闪避，生怕被他吐一身秽物，连连摆手道：
“快去快回！别在这儿磨蹭！”
顾昀深装作踉踉跄跄地走出舱门，却发现今夜船上出奇地寂静。
这死一般的沉寂中，
仿佛暗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正在无声地蔓延。
他悄声摸至船尾，赫然发现值守的哨兵双目紧闭，
身形摇晃，竟在他眼前一个接一个地轰然倒地！
一个、两个、三个...
转眼间，整条船上的守卫都如断线木偶般下来。
顾昀深心中大骇，这些士兵分明滴酒未沾，
怎会突然昏厥如中邪一般？
船上的灯火在死寂的夜色中诡异地摇曳，
顾昀深脑中灵光乍现：竟是掺在火把之中！
这个念头刚起，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眼前金星乱迸，双腿一软，险些栽入漆黑的海中！
他强忍眩晕，
猛地抽出地上昏迷士兵箭筒中的一支箭矢，
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大腿。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踉踉跄跄地摸回船舱，
装作酩酊大醉的模样，一把夺过身旁壮汉的酒壶，
仰头痛饮，将壶中酒液喝得一滴不剩。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
要不是霍大人还要用你，老子...”
那壮汉怒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话未说完，旁边同伴狠狠踹了他一脚，
壮汉只得悻悻住口，又不甘心地嘟囔：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有什么好顾忌的！”
顾昀深顺势瘫倒在地，假装醉得不省人事。
就在这时，整支船队开始缓缓移动，
数十艘战船在夜色中列阵前行，
朝着幽冥岛的方向破浪而去。
那些壮汉一边粗鲁地扯下身上的粗布衣衫，
一边骂骂咧咧地发泄着。
“他娘的！这些日子可把老子憋坏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狠狠啐了一口。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附和道，眼中闪着凶光，
“待会儿就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他们鱼贯走出船舱，粗暴地扒下昏迷士兵的军服往自己身上套。
顾昀深屏息凝神，只听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早就看这帮夏家的老顽固不顺眼了，
整天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嘴脸，装模作样的！
哼，活该他们命短！”
顾昀深这才恍然大悟。
那些中箭身亡的士兵，竟都是追随过夏将军征战沙场的老兵，
难怪昨夜列阵时那般军容整肃，纪律严明。
而藏在这舱底的几十个粗鄙汉子，才是霍临风真正的心腹爪牙！
不，不止这几十人。
说不定每艘战船上，都潜伏着这样的歹人！
正如他所料，此刻每艘战船上，
那些原本身着粗布衣衫的汉子都己换上军服，
堂而皇之地取代了夏家旧部，把守着船上各处要害。
只是那药性极猛，他虽饮下解药却为时己晚。
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腿上的伤口的剧痛也压不住这股昏沉，
整个人如坠云雾，恍若梦中。
他在混沌的梦境中挣扎，
一时梦见父亲顾凌风被凌沧洄一刀劈倒，血如泉涌，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
一时又梦见江瑛被凌沧洄擒住，
那恶徒狞笑着举起弯刀，
就要剜去江瑛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顾昀深猛地惊醒，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舱外早己空无一人，他记得清楚，
厨房的杂役都被安排在隔壁那艘船上。
他强忍眩晕，将舱内所有酒壶里的残酒都收集到一个壶中，小心揣入怀中。
而后悄无声息地从船尾翻下，
如一条游鱼般潜入漆黑的海水，朝着那艘堆满尸体的战船潜去。
果不其然，这艘船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顾昀深在船舱间穿行，终于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顾安。
他连忙上前扶起顾安，捏住他的鼻子，将怀中的酒液一股脑灌入他口中。
然而整整一壶酒下肚，顾安依旧双目紧闭，毫无苏醒的迹象。
顾昀深咬咬牙，掀开两具早己僵硬的士兵尸体，利落地剥下他们的军服。
他动作麻利地给自己和顾安换上，
又将穿着他们原先衣衫的士兵尸体推入漆黑的海水中。
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船身突然一震，稳稳停住。
幽冥岛到了！
顾安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涣散地望向顾昀深。
“他们竟将掺在火把里！”
顾昀深压低声音解释，
“而那些酒里，藏着解药！”
顾安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坐首身子：
“是我疏忽了！”
顾安抓住摇晃的缆绳，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
那根本不是海水，而是尚未凝固的人血。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在腥风中破碎。目光所至全是尸体。
“根本没有凌沧洄。”
顾昀深齿间碾碎某个硬物，吐出一枚带血的青铜纽扣，
“海盗每次来袭后，厨房的短工总会少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