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冷冽的烟草味
池骋停在了巷口。
巷子里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他高大挺拔的轮廓，身形完美、却散发着致命寒气。
他微微歪了下头，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垂落，更添了几分野性的压迫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探照灯，冰冷地扫视着我这个被逼入绝境的猎物。
目光落在我因为剧烈奔跑而涨红、汗湿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我那双写满了“完犊子了”的惊恐眼睛上。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捻了捻自己胸口那片己经凝固、变得硬邦邦、金灿灿的糖渍。指尖划过那坨扭曲的“龙形”残留物，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审视垃圾般的嫌弃。
“跑得挺快？”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尾音微微拖长，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却带着冰渣子摩擦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接着跑啊？”
我：“……”
我倒是想！墙它不让啊！！！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距离缩短。
三米。
两米。
一米……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淡淡烟草味，混合着顽固的麦芽糖甜腻味儿，强势地侵入我的鼻腔。
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我闭上眼，认了命似地准备迎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毒打，或者首接被扭送到派出所时——
池骋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揍我，或者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我提溜起来。反而就站在离我不到半臂的距离，微微俯身，那张帅得极具侵略性、此刻却如同阎王索命般的脸，凑得极近！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一个男人睫毛长那么长干嘛啊喂！），看到他高挺鼻梁上渗出的细微汗珠，看到他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黑眸——愤怒是主旋律，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下去的……好奇。
或者说是……被冒犯后极度不爽，却又觉得眼前这玩意儿有点…超出理解范围的烦躁。
他的目光，从我汗湿的、贴着几缕狼狈黑发的额头开始，扫过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掠过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落在我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紧的拳头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和他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啧。”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嫌弃和不解的咂舌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池骋伸出一根手指。
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那根手指，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压迫感，极其缓慢地……戳向了我因为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不是拳头！不是巴掌！是一根手指！
指尖带着他微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汗湿的廉价T恤，精准地戳在了我心脏狂跳的位置！
咚！咚！咚！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根手指下，跳得更疯了！像是要跳脱胸膛，首接蹦到他手心里去！
“就你？”
他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被严重冒犯后的不爽，尾音危险地上扬，“用这玩意儿……” 他另一只手嫌弃地捻了捻自己胸口的糖渍，“……糊我？”
那语气，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被刀指着鼻子都没怂过，今天居然被你这弱鸡用一坨糖给偷袭了？
还特么糊得这么准、这么粘、这么抽象？！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我脸色瞬间爆红！烫得能煎鸡蛋！
“我……我……”
我舌头打结，大脑一片空白，想解释是手滑，想狡辩是意外，想跪下求饶……
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最后只憋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词，配上我那张因为惊恐和奔跑而红扑扑、汗津津、眼神湿漉漉的脸……有种梨花带雨的无辜感。
空气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池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锁住我的眼睛。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两下。捏着糖渍的手指微微用力，发出细微的、糖壳碎裂的“咔嚓”声。
我能感觉到，那根抵在我胸口的手指，力道微微加重了一点点。不是疼，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探究和极度不爽的按压。
就在我以为下一秒他就要把这根手指变成拳头，或者首接把我按进墙里当壁画时——
他猛地收回了手指！
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烫手的东西。
然后，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但依旧冰冷刺骨，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名字。”
冰冷的两个字，毫无温度，像法官在宣判前确认犯人身份。
“…吴所畏……”
我声音细如蚊蚋，带着明显的颤音。
完了，名字都交代了，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啊！
“无所谓？” 池骋低声重复了一遍，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睛瞬间染上了危险的色彩，嗤笑一声：“你挺拽啊。” 尾音上扬，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像是看到了一只胆大包天、用泥巴糊了他一身的尖叫土拨鼠。
我察觉到了这份不对劲，意识到可能谐音梗让他误会了，急忙狡辩：“不不不，哥…哥…哥哥哥，哎呦，我真叫吴所畏。无所畏惧的所畏。不信你可以看我身份证，我卡手机壳里了。”说完出示了身份证，然后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看他，以证清白。
“行。”
他瞟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短暂、极其冰冷、绝对称不上是笑容的弧度，“我记住了。”
说完，他竟然没再有任何动作！既没揍我，也没抓我，甚至连句狠话都没再放！
啊？不应该啊？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池骋不打算放句狠话再走吗？！
他只是最后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嫌弃，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今天算你走运，老子刚换的衣服不想沾血”，然后……
转身！
迈开长腿！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独留我一人在晚风中，默默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