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社畜の咸鱼翻身（1）
姜小帅诊所那几箱沉得像灌了铅的消毒器械，最终以我龇牙咧嘴、捂着后脑勺（肿包还没消）、扶着老腰（差点闪了）、一步三晃宛如七旬老叟的姿态，成功搬进了库房。
当最后一箱“哐当”落地，溅起一小片灰尘时，我整个人也跟散了架似的，首接瘫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呼哧带喘，汗流浃背。
“行，干得不错。”
姜小帅倚在库房门框上，手里还捏着个消毒棉球慢悠悠地擦着眼镜片（也不知道擦个什么劲儿），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点资本家验收成果的审视，“抵两百。诚惠，六百八。”
我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碎裂上显示的那个刺眼的“7.83”瞬间变成了“0.83”，感觉心口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七百块！辛辛苦苦挨打、演戏、搬砖换来的血汗钱，还没捂热乎，就贡献给了资本主义的医疗事业！
姜小帅接过我那破手机，滴一声扫码收款，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心理负担。
他收起手机，瞥了我一眼：“脑袋还晕吗？不晕赶紧走，我这快下班了。”
“医生……” 我有气无力，“好歹……给口水喝吧？搬这么多箱子，嗓子都冒烟了……”
姜小帅脚步顿住，回头看了我两秒，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的医疗器械。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小半杯温水递过来。
“谢…谢谢……” 我如获至宝，一口闷了。水是温的，带着点消毒水滤芯的味儿，但此刻堪比琼浆玉液。
“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我眉骨上贴着的纱布，“三天后来换药，拆线。记得带钱。”
说完，潇洒转身，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留给我一个“莫挨老子”的清冷背影。
我：“……”
行吧。
虽然这医生嘴毒心黑收费狠，但技术是真不错。脑袋上的肿包在“初级伤口愈合加速”的buff加持下，似乎真的消下去不少，眉骨的伤口也只有轻微的抽痛了。而且……不知为啥，跟他说话虽然总被噎，但莫名不觉得憋屈。
大概是因为他那种“老子见多识广，你这点破事儿算个屁”的淡定气质吧。
系统任务完成了，池骋的喂药危机解除，还莫名认识了个嘴损但靠谱的医生。这顿打挨的……好像……似乎……也还行？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在姜小帅诊所找到了一个奇特的避风港。隔三差五，不是脑袋上的纱布该换了，就是后脑勺还有点不得劲儿需要复查（主要是为了蹭点免费冰袋），再不就是……
嗯，单纯觉得在家面对吴妈妈那欲言又止、充满心疼和愧疚的眼神压力太大，不如来诊所感受一下姜医生的“毒舌关怀”。
姜小帅对我的频繁“造访”从最初的“怎么又是你？”的嫌弃，到后来的“哟，打卡来了？”的调侃，再到现在的……基本无视。
我缩在诊所角落那张唯一还算舒服的候诊椅上，看他给别的病人看病、打针、开药。
他动作永远干净利落，说话言简意赅，面对哭闹的小孩儿也能三言两语安抚住，面对絮叨的大妈也能用最专业的术语让对方闭嘴（褒义）。
那股子沉稳专业又带着点冷幽默的劲儿，跟我这个冒牌吴所畏社畜的灵魂，竟然诡异地产生了点共鸣——都是被生活毒打过，但还在努力支棱着的打工人啊！
这天，我又例行“打卡”结束，揣着姜小帅新开的（贵的）活血化瘀药，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回那间弥漫着陈年油烟味和淡淡糊锅底气息的家。
推开门，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厨房小灯亮着。
吴妈妈背对着门，佝偻着腰，正用力地擦洗着灶台。油烟机老旧，轰鸣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瘦小单薄的背影，花白的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旧筷子挽着，几缕碎发散在汗湿的脖颈边。她擦得很用力，肩膀微微耸动，时不时抬起手臂，用袖子蹭一下眼睛。
我脚步顿住了。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油烟机的轰鸣和抹布摩擦不锈钢的沙沙声。但那无声的画面，比任何哭诉都更有力量，像一把钝刀子，缓慢而沉重地割着我的心。
岳悦那些尖利刻薄的话，如同冰锥，又一次扎进脑海：
“狗都不稀罕住！”
“窝囊废！”
“连个像样的家都给不了！”
还有银行卡里那永远徘徊在个位数的余额……
以及镜子里那个……颓废、臃肿、顶着个鸡窝头、穿着抹布T恤、眼神黯淡无光的吴所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憋闷猛地冲上喉咙口，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我张伟，现在哪怕顶着吴所畏的壳子，本质上不也是个窝囊废吗？
穿书前是社畜，穿书后还是社畜，甚至更惨！月薪1500！在帝都这地方，1500能干点啥？连特么好点的狗粮都买不起！屁事儿还一大堆，老板画大饼的技术比煎饼摊大妈还溜，晋升？成长？不存在的！就是头拉磨的驴，还是吃不饱的那种！
吴妈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我，她脸上瞬间堆起笑，那笑容依旧带着小心翼翼和刻意讨好的痕迹，眼角的还没来得及完全擦干。
“伟子回来啦？诊所…医生怎么说？头还疼不？” 她一边问，一边慌忙在围裙上擦着手，像是要掩饰什么。
“没事了妈，好多了。”
我声音有点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点。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眶，扫过灶台上那盘虽然没糊但明显油水不足的青菜，扫过这间逼仄、破旧却被她尽力收拾得整洁的小屋……
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决心，如同岩浆般在我胸腔里轰然爆发！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是为了打脸岳悦那个拜金女！不是为了证明给那个开跑车的富二代看！甚至不是为了完成那狗屁倒灶的系统任务！
就为了我自己！为了镜子里这个叫吴所畏的、还喘着气的男人！
为了身后这个无声哭泣、却还在拼命想给我一点温暖和体面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