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哥哥，吃了糖就不疼了
警车在夜色中穿行，白玄熠闭着眼，指尖无意识着手铐的金属纹路。
后视镜里映出警员严肃的侧脸，而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却是沈烬渊喊出“沈云舟”时那淬着恶意的笑。
三年前那场烧毁一切的车祸，早己将“沈云舟”这个名字连同过往的血迹一起碾碎。
他以为自己早己是白玄熠，却不料沈烬渊的利爪从未松开。
拘留室的灯光惨白如纸，当江淮安隔着小窗递来文件时，白玄熠的视线却被文件袋边缘露出的一角照片吸引。
那是宋鹤衍趴在桌上睡着的样子，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警方冻结了沈烬渊的账户，资金流向显示匿名注资方关联到‘白夜’信托基金。”
江淮安的声音透过小窗传来，带着压抑的急促。
白玄熠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攥着皮带抽打他时，年幼的宋鹤衍总是哭着扑过来挡在他身前，喊着“别打哥哥”。
那时他们还住在郊外的别墅里，母亲的咒骂和皮带的抽响是生活的背景音，而父亲永远带着一身陌生女人的香水味回家。
“沈烬渊在别墅里发现了你母亲当年的‘意外’报告。”江淮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一份……三年前宋鹤衍的病历。”
白玄熠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病历上的日期正是三年前车祸当天，诊断结果清晰地写着【创伤性失忆，建议长期心理干预】
那场被沈烬渊设计的车祸，不仅让他失去了用“沈云舟”活下去的资格，还让宋鹤衍忘了自己是谁。
他给弟弟改了名字，编造了“发小”的身份，将他护在羽翼下。
却从未想过，失忆或许是命运给宋鹤衍的另一种慈悲。
白玄熠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想起宋鹤衍小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用小手拽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后来父亲出轨，母亲将所有怨气倾泻在他们身上，皮带落下时，宋鹤衍总是第一个哭出来，却又第一个挡在他身前。
那场由他亲手策划的车祸，带走了父母的性命，却意外让遗产和公司流落到沈烬渊手里。
他对外以“他们还太小，能力不足”为由“暂代”他们接管公司。
而沈烬渊为了以绝后患甚至不惜制造车祸就为了除掉他们。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那是母亲朝着沈熠秋扔玻璃杯时，他为了保护他遗留下的。
“启动B计划，”白玄熠突然开口，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冽，“让国际刑警发红色通缉令，无论沈烬渊跑到哪里，都要把他抓到。”
“可是熠哥，沈烬渊用假护照去了国外……”
“我知道。”白玄熠打断他，指尖敲了敲桌面，“你忘了，‘白夜’基金的受益人不止我一个。”
他顿了顿，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U盘，里面藏着沈氏集团所有的黑料，包括父亲出轨的证据和沈烬渊早年的非法交易。
“记得把U盘里的第三份文件也交出去——沈烬渊在南美藏匿点的坐标，是我母亲当年留下的。”
江淮安震惊地看着他，“你母亲……”
“她什么都知道。”
白玄熠的声音低沉下来，“她知道父亲出轨，知道沈烬渊的野心，甚至知道我想做什么，但她心甘情愿。”
他没说出口的是，母亲在车祸前一晚曾抱着他哭，说“云舟，妈妈对不起你们”，而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如何让那个背叛家庭的男人和家暴他们的女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拘留室的门被推开，律师拿着文件走进来，“白先生，取保候审的手续办好了。”
白玄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摘掉了手铐。
他跟着律师走出拘留所，清晨的阳光刺得人眼疼。
白玄熠没有过多停留，首接打车回了家。
“熠哥，你终于回来了！”宋鹤衍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白玄熠垂眸看着少年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旧伤疤——那是小时候母亲抽打时留下的。
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乱少年的头发，指尖却在触碰到发丝时顿住。
如果宋鹤衍恢复记忆，是不是就会想起那些被皮带抽打的夜晚，想起哥哥制造的那场导致父母双亡的车祸？
“熠哥，你怎么了？”宋鹤衍疑惑地抬头。
“没事。”白玄熠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宋鹤衍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里的事情，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玄熠听着少年清亮的声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个充满争吵和暴力的家里，宋鹤衍曾偷偷塞给他一块糖，小声说，“哥哥，吃了糖就不疼了。”
“熠哥，”宋鹤衍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他手里，“给你。”
白玄熠捏着那颗糖，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看着宋鹤衍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依赖和信任。
或许失忆真的是最好的安排，让他的弟弟沈熠秋可以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往，以“宋鹤衍”的身份，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少年。
“阿衍，”白玄熠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以后别叫我熠哥了。”
宋鹤衍愣住了：“那叫你什么？”
白玄熠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叫我哥哥。”
宋鹤衍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雀跃，“好，哥哥！”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吹起宋鹤衍校服的领带。
白玄熠看着身边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忽然松动了。
过往的血迹和阴谋或许永远无法彻底洗净。
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守护好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
用“白玄熠”的身份，给“宋鹤衍”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而此刻的南美雨林深处，沈烬渊看着手机里红色通缉令的消息，将雪茄狠狠按灭在桌面上。屏幕亮起，是一个加密号码发来的消息：“白玄熠知道了所有事，包括你当年替换司机的事。”
沈烬渊冷笑一声，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告诉‘白夜’基金的管理人，是时候让宋鹤衍看看他母亲的日记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雨林中盘旋的秃鹫，眼神阴鸷，“白玄熠，你以为改了名字，忘了过去，就能重新开始吗？有些债，是必须还的。”
远方的城市里，白玄熠带着宋鹤衍走进日料店，少年熟门熟路地点了两份鳗鱼饭，酱汁沾在嘴角时，他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擦，却被宋鹤衍抓住了手腕。
“哥哥，我自己来。”少年笑着抽过纸巾，动作笨拙却认真，“以后换我照顾你。”
白玄熠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知道沈烬渊不会善罢甘休，过往的真相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只要身边有这个少年，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毕竟，他是白玄熠，也是曾经的沈云舟，更是宋鹤衍唯一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