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公道？
在顾晏近乎禁锢般的“亲自照顾”下，周明星的身体如同枯木逢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虽然依旧苍白清瘦，行走间带着弱柳扶风的病态美，但眼中的神采却一日比一日灼亮，那偏执的火焰因顾晏日复一日、被迫的纵容而燃烧得更加旺盛，几乎要将她自己也焚毁。
她成了丞相府松涛院真正的主人。顾晏的书案旁，永远备着她喜欢的点心和温热的补药。他批阅公文时，她便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总是越过书页，长久地流连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偶尔顾晏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她便立刻垂下眼睫，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微微的唇角，泄露了她内心的得意和满足。
然而，这虚假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顾晏在朝堂上以雷霆手段肃清了静安余孽和前朝遗毒，声望一时无两。江南百年世家，以诗书传家、清流自诩的苏氏，敏锐地嗅到了风向的变化。为了在朝中重新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攀附权贵，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年轻权相的后院。
这日，丞相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苏氏嫡女，苏婉清。此女姿容绝色，更难得的是精通医术，素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苏家打的什么主意，昭然若揭。
顾晏本不欲见，但苏家以“进献祖传调养方子，助丞相与公主早日康复”为由，态度谦卑恳切，又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递话，他不好首接拂了面子，只得在松涛院的外间接待厅见了苏婉清。
苏婉清果然名不虚传。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衬得她身姿如柳，气质清冷如兰。她举止得体，言语温婉，进退有据。她先是代苏家表达了恭贺顾相肃清朝纲之功，又关切地询问了顾晏的身体恢复情况，最后才委婉地提出，家中有祖传秘方，对重伤初愈后的元气亏损有奇效，愿亲自为丞相请脉，以斟酌用药。
“顾相为国操劳，身系社稷，万望保重贵体。”苏婉清声音清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仰慕。她盈盈起身，莲步轻移，便要上前为顾晏诊脉。那葱白如玉的纤纤素手，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伸向顾晏的手腕。
顾晏眉头微蹙，正欲婉拒。他对这种刻意的接近并无好感，尤其周明星就在内室。
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未出口——
“碰他？找死——！！！”
一声尖锐凄厉、充满暴戾杀意的女声响起！内室通往接待厅的珠帘被猛地掀开，珠玉乱撞！
周明星裹挟着一身森冷的戾气冲了出来！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长发未束，披散在肩头，脸色因愤怒和病弱而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苍白，但那双桃花眼却赤红一片，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癫狂妒火！
她死死盯着苏婉清那只即将碰到顾晏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没有任何犹豫，她像一道旋风般冲到苏婉清面前，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厅内回荡！
苏婉清猝不及防，被这蕴含了周明星所有愤怒的一巴掌扇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渗出血丝！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周明星，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屈辱。
“贱人！你也配碰他？”周明星居高临下，眼神癫狂如魔，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刺耳，“他是我的！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谁敢碰他一下，我要她的命！！”
她犹不解恨，抬起脚，竟要朝着跌倒在地的苏婉清踹去！
“周明星！！！”
顾晏猛地站起身，厉声喝止！他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不顾体统，如此疯狂地冲出来伤人！尤其还是在苏氏之女面前！这简首是授人以柄！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周明星扬起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强行将她拽到自己身后，用身体隔开了她和苏婉清，目光冰冷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失望，当众斥责道：
“放肆！你简首是善妒成性！毫无体统！苏小姐好意前来，你岂能如此无礼伤人？还不向苏小姐道歉！”
善妒成性！毫无体统！
这几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周明星的心脏！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晏那张盛怒的、维护着另一个女人的脸！他为了这个贱人…骂她？他忘了她为他挡过多少箭？流过多少血？差点死了多少次？
巨大的委屈、愤怒和被背叛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那偏执的火焰在眼底疯狂燃烧，几乎要焚毁她的理智！
“道歉？向她？”周明星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苏婉清，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带着泣血的疯狂，“顾晏！你眼瞎了吗？她是什么东西？她苏家打的什么龌龊主意你看不出来？她想爬你的床！她想取代我的位置！她想抢走你！我告诉你！休想！除非我死！！”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寂静的厅内回荡，将那些不堪的心思毫不掩饰地撕开。
“你…你血口喷人！”苏婉清又羞又怒，掩面哭泣起来。
“够了！”顾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强压着怒火，对闻声赶来的沈澈和侍女喝道，“公主病糊涂了！带她回内室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我不走！”周明星剧烈挣扎，眼中是绝望的疯狂，“顾晏！你混蛋！你忘恩负义！你敢护着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她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顾晏的钳制，去撕打苏婉清。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苏家长老匆匆赶到。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脸颊红肿哭泣的苏婉清，又看了一眼被顾晏死死拦住、状若疯魔的周明星，老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对着顾晏深深一揖，语气沉痛而隐含指责：“顾相！我苏家一片赤诚，感念相爷为国操劳，特遣小女献上祖传良方，以尽绵薄之力！不料竟遭此无妄之灾！昭华殿下贵为公主，却如此善妒无状，当众行凶，折辱我苏氏清名！此等行径，与市井泼妇何异？还请顾相秉公处置，还我苏氏一个公道！否则，老朽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上达天听，请陛下圣裁！”
一番话，义正词严，将周明星钉死在“善妒无状”、“行凶折辱”、“有失皇家体统”的耻辱柱上，更抬出了皇帝施压！
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看向顾晏，等待他的裁决。
周明星停止了挣扎，她看着苏家长老那张道貌岸然的老脸，看着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最后看向顾晏那冰冷紧绷的侧脸，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孤立感和绝望。她以为她抓住了他，原来…在这些人眼里，她依旧是个笑话。她为他付出的一切，在他心中，是否也比不上他所谓的“体统”和朝堂平衡？
泪水无声地涌上眼眶，混合着心碎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就在苏家长老以为胜券在握，周明星心如死灰之际——
顾晏缓缓抬起了头。他脸上的怒意不知何时己消散无踪，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他目光如电，扫过苏家长老那张倚老卖老的脸，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万钧寒冰，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公道？”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本相的人，轮得到尔等置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