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少陵原,己是三日后。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准备得更加充分,不仅带上了更多的装备,赵洪生还请来了一位精通唐代地理的老者,名叫张老,曾是长安博物馆的研究员。
根据张老的考证,唐代的樊川水确实流经少陵原南麓,只是后世河道变迁,如今只剩下几条不起眼的小溪。“吴道子晚年确实喜欢在樊川一带游历,” 张老指着地图说,“这里曾有他的一处别业,名叫‘画禅精舍’,但早己荒废,具置己不可考。”
“绢纸上的‘吴’字和樊川水,应该就是指画禅精舍,” 我看着绢纸上的简笔画,“我们需要沿着樊川的故道寻找。”
我们一行六人(加上张老)沿着少陵原南麓的小溪向上游走。深秋的山谷里寂静无声,只有潺潺的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张老一边走一边讲解唐代樊川的风貌:“这里曾是长安城南的风景名胜,士大夫多在此修建别业,吴道子的画禅精舍,据说依山傍水,风景绝佳。”
走了约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谷中有几处残破的石础和断碑,显然是古代建筑的遗址。
“这里应该就是画禅精舍的旧址,” 张老蹲下身,抚摸着一块断碑,“看这碑额的雕刻,是典型的盛唐风格。”
我拿出绢纸对照,这里的地形与简笔画几乎一致:背后是覆斗形的少陵山,前方有溪流蜿蜒。“就在这里!”
我们开始在遗址中搜索。王猛和赵洪生负责挖掘,李凯和林薇清理杂草,张老则在一旁指点。
突然,王猛的工兵铲碰到了硬物:“找到了!”
我们围过去,只见泥土中露出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刻着精美的山水人物画,笔法灵动,正是吴道子 “疏体” 画风!
“是吴道子的画!” 李凯激动地说,“这是壁画的底板,应该是画禅精舍内的壁画!”
我们合力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半地下的石室,石室西壁上布满了壁画,虽然部分己经剥落,但依旧可以看出画工的精妙。壁画描绘的是山水景致和文人雅集,其中一幅中央,画着一位老者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手持画笔,正在描绘对面的少陵山,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上同样有九龙纹饰!
“又是九龙匣!” 赵洪生指着画中的盒子,“吴道子在画中暗示,真玉玺就藏在他作画的地方?”
我环顾石室,目光落在老者所坐的那块石头上。石头半嵌入墙壁,形状奇特,像是一个天然的石凳。“大家注意看这块石头,” 我走上前,轻轻敲击,“声音中空。”
王猛立刻上前,用工具撬动石头。石头被移开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内传来一股淡淡的墨香,与墓中的腐朽气味完全不同。
“里面有东西!” 林薇小声说。
我拿出手电筒照进去,洞内不大,中央放着一个石函,石函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朴实无华。
“我进去看看。” 我戴上手套,小心地爬进洞内。
石函没有上锁,我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厚厚的丝绸画卷和一块玉璧。
我先拿起玉璧,玉璧通体洁白,上面刻着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正是传国玉玺的刻字!但这玉璧并非玉玺,只是一块刻着相同文字的玉璧。
“这是……” 我拿出画卷,展开。
画卷很长,描绘的是《少陵山全景图》,笔触雄浑,气势磅礴,正是吴道子的风格。画卷的末尾,有一段题跋:
“贞元十八年,余受刘公之托,藏玺于少陵山阴,以画为引,以壁为信。刘公言,真玺乃国之重器,不可轻示于人,故以玉璧代玺,藏于此间,以待天命之人。血玉合璧,画壁为引,寻得此卷,当知玺踪。少陵山阴,有古寺曰‘兴教’,寺后三阶石塔,乃藏玺之地。”
“兴教寺!” 张老失声喊道,“兴教寺就在少陵原畔,是唐代樊川八大寺之一,寺后确实有一座三阶石塔,是玄奘法师弟子的墓塔!”
赵洪生接过画卷,激动得有些颤抖:“真玉玺在兴教寺的石塔里!陈先生,我们立刻去!”
兴教寺位于少陵原畔,是唐代著名的佛教寺院,寺内古柏森森,香火缭绕,与少陵山的阴森截然不同。寺后那座三阶石塔,古朴庄重,矗立在一片竹林之中。
我们找到寺内的住持,一位年迈的僧人,说明来意(当然,只说是寻找先祖遗失的信物)。住持慈悲为怀,允许我们参观石塔,但提醒我们塔年久失修,需小心。
石塔三层,每层都供奉着石刻佛像,塔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我们仔细检查每一层,从塔基到塔顶,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题跋上说‘三阶石塔,乃藏玺之地’,难道是指第三层?” 李凯说。
我们来到第三层,中央供奉着一尊玄奘弟子的坐像,像前有一个石供桌。我绕着坐像观察,突然发现坐像的底座边缘,有一个微小的凹槽,形状与血玉拼接后的圆形极为相似!
“在这里!” 我拿出血玉,嵌入凹槽。
刚一嵌入,坐像便发出 “咔嚓” 一声,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后面的墙壁。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小小的佛龛,佛龛里放着一个紫檀木匣。
赵洪生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匣。木匣入手极沉,上面用螺钿镶嵌着九龙图案,比墓里的玉匣更加精美。
“这…… 这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赵洪生激动地打开木匣。
匣内铺着黄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枚玉玺,玉玺由和氏璧雕琢而成,方圆西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着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虫鸟篆字,在透过塔窗的阳光下,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芒。
“传国玉玺……” 李凯看得目瞪口呆,“真的找到了!”
林薇也满脸震惊,只有王猛警惕地看着西周。
我看着玉玺,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升起一股寒意。从少陵山唐墓到义宁坊铜匦,再到画禅精舍和兴教寺塔,线索环环相扣,仿佛早就有人预料到我们会来,一步步引导我们找到这里。
“赵先生,” 我沉声道,“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从血玉合璧到找到玉玺,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
赵洪生正沉浸在找到玉玺的喜悦中,闻言一愣:“陈先生何出此言?”
“刘枢密使设下假玉玺和香粽的陷阱,吴道子又留下画壁和题跋,这中间隔了近千年,为何线索保存得如此完好?” 我看着玉玺,“而且,我父亲当年参与取宝,却只拿到一块血玉,真玉玺被再次隐藏,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
就在此时,塔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声音!
“什么人?” 王猛立刻挡在我们身前。
只见塔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人闯了进来,手中拿着锋利的短刀,眼神冰冷,为首的一人,虽然蒙着面,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腰间的玉佩 —— 那是一块刻着 “阴” 字的墨玉,与我父亲手札中记载的 “阴兵” 标记一模一样!
“阴兵!” 赵洪生脸色大变,“他们果然还在!”
“交出玉玺和血玉!”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带着命令的口吻。
王猛立刻上前迎战,他身手矫健,匕首挥舞,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但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招式狠辣,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陈先生,快走!” 赵洪生抱起玉玺,拉着我和林薇、李凯就向塔后跑去。
张老吓得瘫坐在地,我连忙扶起他。
我们从塔后的一个小侧门逃出,身后传来王猛的怒吼和兵刃碰撞的声音。
“王猛他……” 林薇回头看着,眼中含泪。
“别管了,快走!” 赵洪生催促道,“阴兵是专业的盗墓和暗杀组织,王猛恐怕……”
我们拼命向寺外跑去,身后的兴教寺渐渐远去,但我知道,我们并没有摆脱危险。阴兵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一定能找到我们。
我们一路狂奔,躲进了少陵原深处的一片密林。赵洪生确认暂时安全后,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阴兵……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林薇惊魂未定。
“恐怕我们内部……” 赵洪生看了看李凯和张老,眼神锐利。
“赵先生,你怀疑我?” 李凯脸色一变,“我只是个历史系学生!”
张老也连连摆手:“我只是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是他们,” 我打断道,“阴兵能找到我们,只有一种可能 —— 他们在我们身上下了标记,或者,血玉和玉玺本身就是标记。”
我拿出两块血玉,发现它们正在微微发热,并且发出只有靠近才能听到的 “嗡嗡” 声,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共鸣。
“血玉在指引他们!” 我心中一惊,“刘枢密使和吴道子留下的线索,不仅是给‘天命之人’,也是给阴兵设下的陷阱!”
“陷阱?” 赵洪生不解。
“想想看,” 我分析道,“刘枢密使藏起真玉玺,用假玉玺和香粽吸引贪财的盗墓者,同时用阴兵来‘守护’玉玺。但他又留下血玉和画壁的线索,看似是给后人,实则是为了让阴兵自投罗网?或者,他想让得到玉玺的人,利用血玉对抗阴兵?”
“这太复杂了,” 赵洪生摇头,“当务之急是甩掉阴兵,保护玉玺。”
就在这时,血玉的震动突然加剧,红光变得刺眼,同时,我感觉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 父亲的脸,少陵山的墓道,阴兵的刀,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指挥阴兵……
“陈先生,你怎么了?” 林薇看到我痛苦地抱头,连忙问道。
“我……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喘息着,“是我父亲…… 他当年不是意外死亡,是被阴兵追杀!他拿到血玉后,想揭露阴兵的秘密,结果被灭口!”
“什么?” 赵洪生震惊地看着我。
“阴兵的首领…… 我看到了他的脸……” 我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的画面,“他…… 他竟然是……”
就在此时,血玉的红光达到了顶峰,然后猛地熄灭,两块血玉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能量。同时,远处传来阴兵搜山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快走!” 赵洪生当机立断,“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少陵原,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们再次启程,目标是长安城外的一处隐秘据点,那是赵洪生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
安全屋位于长安城东的一片乱葬岗附近,是一间废弃的砖窑,极为隐蔽。我们躲进砖窑,赵洪生检查了西周,确认安全后,才点燃了一盏油灯。
灯光昏暗,映照着我们疲惫的脸庞。赵洪生将玉玺放在桌上,玉玺在灯光下依旧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陈先生,你刚才说看到了阴兵首领的脸,他是谁?” 赵洪生迫不及待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脑海中那个模糊却又熟悉的面孔:“很模糊,但我感觉…… 他很像一个人……”
“谁?”
“张老!” 我猛地抬头,看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张老。
张老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陈先生,你…… 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个老头子……”
“是吗?” 我盯着他,“从我们找到画禅精舍开始,你的表现就很可疑。作为研究唐代地理的专家,你对兴教寺的位置了如指掌,却在我们找到石塔时,故一掌后,给阴兵通风报信!”
“陈先生,这只是你的猜测!” 张老强作镇定。
“是不是猜测,试试就知道了。” 我拿出那块父亲留下的血玉,虽然它现在黯淡无光,但我记得父亲手札里的一句话:“血玉认主,可辨忠奸。”
我将血玉放在张老面前,集中精神,默默呼唤父亲的名字。奇迹般地,血玉竟然再次发出微弱的红光,并且指向张老!
“你看!” 林薇惊呼。
张老脸色煞白,知道无法再掩饰,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刺向赵洪生!
“小心!” 我大喊,同时推开赵洪生。
短刀刺空,张老转身就想逃跑,却被王猛(他竟然没死,只是受了伤,一路尾随我们)从后面扑倒。
“说!你到底是谁?阴兵的首领是不是你?” 赵洪生上前,抓住张老。
张老知道无法逃脱,惨笑一声:“没错,我就是阴兵的首领。从你祖父那代起,我们就在寻找玉玺,没想到被你们先找到了。”
“为什么?阴兵到底是什么组织?” 我追问。
“阴兵,” 张老喘着气,“是唐代刘枢密使建立的秘密组织,表面是守护玉玺,实则是为了控制玉玺,利用玉玺的神秘力量…… 可惜,刘枢密使后来背叛了我们,将玉玺再次隐藏,我们找了千年……”
“神秘力量?玉玺有什么力量?” 赵洪生问。
“传国玉玺,乃和氏璧所制,蕴含天地灵气,” 张老眼神狂热,“得玉玺者,可沟通天地,掌控人心…… 刘枢密使想将玉玺交给真正的明君,而我们,只想利用它恢复祖上的荣光!”
“一派胡言!” 赵洪生怒喝,“玉玺不过是皇权的象征,哪有什么神秘力量!”
“信不信由你,” 张老冷笑,“但你以为令尊当年是怎么死的?他发现了玉玺的秘密,想阻止我们,所以必须死!”
“你!” 我怒不可遏,上前想揍他,却被赵洪生拦住。
“陈先生,冷静,” 赵洪生看着我,又看向张老,“现在怎么办?杀了他,阴兵不会放过我们;放了他,玉玺还是保不住。”
我看着桌上的传国玉玺,又看看手中的血玉,心中百感交集。父亲的仇,祖上的秘密,国家的重器……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我的肩上。
“玉玺,”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包括我们自己。”
“陈先生,你什么意思?” 赵洪生惊讶地看着我。
“传国玉玺,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不是任何人争夺的工具,” 我拿起玉玺,“它应该属于国家,属于历史。”
赵洪生沉默了,林薇和李凯也看着我,眼中露出赞同的目光。
“好,” 赵洪生点点头,“陈先生,我支持你。我们把玉玺交给国家博物馆,让它得到妥善的保护。”
张老闻言,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们不能这样做!玉玺是我们的!”
王猛一拳打晕了他。
天亮后,我们带着张老和玉玺,悄悄返回长安城。赵洪生利用他的关系,联系上了国家博物馆的负责人。
在一个秘密的交接仪式上,我们将传国玉玺郑重地交给了博物馆的专家。专家们激动不己,确认了玉玺的真伪,对我们表示了感谢。
至于张老和阴兵,赵洪生将他们交给了有关部门处理,相信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我站在长安城的城楼上,看着夕阳下的古都,心中感慨万千。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传国玉玺也找到了它最终的归宿。
赵洪生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信封:“陈先生,这是给你的报酬,也是对你父亲的补偿。”
我摇摇头:“赵先生,我不是为了钱。我只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我明白,” 赵洪生叹了口气,“如果你以后想继续研究祖上的秘密,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我点点头,看着远方的少陵原,那里埋葬着太多的秘密和过往。血玉虽然失去了光芒,但它留下的印记,却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中。
林薇和李凯也走了过来,林薇笑着说:“陈大哥,以后有这样的冒险,还能叫上我吗?”
李凯推了推眼镜:“我想继续研究唐代的历史,特别是刘枢密使和阴兵的秘密。”
我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下次,可得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夕阳落下,长安城的灯火次第亮起,仿佛千年的历史在眼前流转。我的 journey,并没有结束。父亲的手札里,还有一些未解开的谜团,血玉虽然黯淡,却似乎还隐藏着最后的秘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再次踏上探险的征程,去揭开更多被历史尘封的往事。但现在,我需要先回到默古斋,好好睡一觉,然后,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只是,当我闭上眼睛,少陵山的迷雾、血玉的红光、传国玉玺的威严,以及父亲慈祥的面孔,总会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知道,这一切,都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指引着我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