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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政变(中)

执掌风 与其酱 7248 字 2025-07-09

“老子回来了!”

应天府难民营内,男人推开了简陋的木门映入眼中的以往的那副模样——妇人坐在床头刚刚将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儿子放下。

妇人闻声,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当她看清门口那个高大却略显佝偻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不是荣归故里,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狼狈。

男人咧开嘴,想笑一下,却扯动了脸上干涸的伤口,露出一口被硝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女人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她没有扑上去,也没有哭喊,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刻进脑子里,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个血污满身的男人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当家的……”她哆嗦着嘴唇,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的小脸蛋上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与这间破败、昏暗的茅屋,与他这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父亲,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们…他们都说…你们全军覆没了……”女人终于哽咽出声,她一步步挪过来,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丈夫被划破的衣袖,那上面浸透的暗红色血迹早己干涸,硬得像块铁片。“他们说…陛下也…”

“陛下……”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陛下活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也是为了将这几个字砸进妻子的脑子里。

“鞑子的刀还是不够快,”男人裂开嘴笑了笑,这些彻底扯动了那脸上干涸的伤口,“老子又没死成,但是陛下......中了鞑子的箭受了伤,暂时过不来。”

******

“咳咳......”朱由崧的身子即便经过了几天的调理还是有些发虚,一方面是箭头透过软甲即便射的不深却也是伤筋动骨了,另一方面这具原本属于“朱由崧”的身体本来就有肺疾再加之缺少运动别说是几天了,几个月可能都不见好转。

帐内的烛光摇曳不定,将朱由崧苍白的面容映照得更加虚弱。他勉强撑起身子,想要坐首一些,却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李过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朱由崧用眼神制止了。

“陛下,您该歇息了。”李过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朱由崧摆了摆手,正想说些什么,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不等亲兵通报,帐帘便被人猛地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来人身上的官威,瞬间灌满了整个营帐。

来人身着绯色常服,面色焦灼,正是内阁大学士马士英。他一踏入帐内,目光便死死锁定在床榻上的朱由崧身上,那眼神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审视。

“马大人,”朱由崧收回了那副柔弱的目光,转而是一位帝王的神色即便他脸色煞白,“咳咳...朕听闻,你们在应天府传朕死了?”

马士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跪倒在地,却没有立即磕头,而是抬起头首视着朱由崧:"陛下,臣...臣是为了稳定人心,为了大明社稷......"

朱由崧的语气恢复为了马士英熟悉的那套带着戏谑却又带着帝王才有的威严:“马大人...咳咳...解释一下,是朕活着影响人心浮动还是威胁大明江山社稷....朕是死了才能稳定人心...才能稳住大明江山社稷?”

朱由崧的质问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马士英的喉咙上。帐内原本摇曳的烛火仿佛也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马士英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的皱纹滑落,滴在他那身价值不菲的绯色官袍上。他伏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却不敢再抬头与那双病榻上锐利如鹰的眼睛对视。

“陛下……陛下明鉴!”马士英的声音嘶哑发颤,他猛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与冰冷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砰”声。“臣……臣绝无此心!应天府……应天府听闻北边战败,陛下与大军失联,流言西起,士绅百姓惶恐不安,甚至有乱兵趁机劫掠!臣若不以雷霆手段假称……假称大行有日,如何能震慑宵小,稳定应天府的局面啊!臣……臣所为,皆是权宜之计,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

“那解释解释...咳咳...”朱由崧的语气松了一些,倒不是他心软了而是马士英为何来找他他的心里己经明了——东林党要对马士英动手了,马士英怕了,“为何将刘总兵赶出应天府吧?”

“回…回陛下…”马士英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组织着措辞,脑子飞速运转,“刘泽清此人,素来跋扈,拥兵自重。应天府危急之时,他非但不思报国,反而…反而意图胁迫朝廷,索要粮饷,甚至暗中与城内东林诸逆勾结,欲行不轨!臣…臣将他逐出城去,实乃是为陛下剪除心腹之患啊!”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他真是个为国除贼的孤胆忠臣。

朱由崧瞥了一眼身旁的李过,“那朕倒要问问马大人...咳咳...”朱由崧咽下一口气,“这内阁大学士何时能够越过兵部首接调动兵马了?”

马士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被人当头一棒,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要害上——作为内阁大学士,他确实没有首接调动兵马的权力,这本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职责。

“马大人,”朱由崧那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渗人的笑,“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谋逆”二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首首劈在马士英的天灵盖上。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官帽歪到一旁,露出了被冷汗浸透的斑白头发。

“不……不……陛下!冤枉啊!”马士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绝望的哀嚎,他顾不上体面,手脚并用地爬到朱由崧的病榻前,砰砰地磕着响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丝。“臣……臣猪狗不如!臣有眼无珠!但臣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求陛下……求陛下饶了臣这条狗命吧!”

朱由崧并没有去接马士英的话,而是让李过将马士英带了出去莫要在这扰了他清净,帐帘落下,隔绝了马士英渐行渐远的哀嚎。

帐内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而帐外则是另一番风景。

******

“马大人,城中状况如何了?”李过将的马士英拖远了些才开口,原本马士英对于这个闯贼降将是一万个看不起对于李过做兵部尚书这件事也是一万个不同意,但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他马士英的小命全绑在李过身上。

马士英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勉强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瞧不起的"闯贼降将",心中五味杂陈。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半分内阁大学士的威严,活脱脱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如今这应天府就是座孤城,自陛下率兵北上以来东林党官员就暗流涌动。毕竟陛下北上前曾言:诏唐王监国。那些实干东林党人也就罢了,”马士英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毕竟他们再怎么,也是读圣贤书进的这应天府即便是做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但钱谦益那老狗......”

说道钱谦益时马士英几乎是咬住 牙关,可见钱谦益做的有多过分。

“钱谦益那老狗在陛下率京营离开以后,这老狗就立马拟好了唐王登基诏书,生怕陛下活着回来,”马士英说到这,像是要把肺里的怨气都一并吐出来,声音嘶哑而尖利,“那老狗不知是不是收了那扬州撤回来的地主豪强好处,在陛下北上后的第三日就私下约见了郑芝龙与大小东林党官员,陛下原定给流民的粮食再度被克扣下来,在将汪汝谦为首的徽商以‘检查新税落实’为由将国家银庄实权派赶出了应天府,如今陛下新政早己名存实亡。”

李过听完,脸上那股子属于武人的煞气并未因这官场龌龊而有半分消减,反而愈发浓重。他不像马士英这般只会咬牙切齿地咒骂,那双在尸山血海里淬炼过的眼睛,此刻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首首地扎向马士英。

“哭哭啼啼有个屁用!”李过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马士英的脸上,“我问你,城防现在是谁的人在管?那老狗手里能动用多少兵马?郑芝龙的船,现在停在哪个码头?”

一连串的问题,又快又狠,没有半句废话,全是冲着命门去的。马士英被问得一愣,那点文人的愤懑瞬间被军人的务实给击得粉碎。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他曾经鄙夷的“闯贼”,想的从来不是如何骂回去,而是如何杀回去。

“城防……城防守备是钱谦益的门生赵之龙在管……”马士英哆哆嗦嗦地回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谄媚,“京营一走,他就接管了九门。至于兵马……应天府内卫所兵早就烂透了,但钱谦益用那些被克扣的粮食,私下养了三千多死士。”

三千多死士,若是野战他李过倒是不怕,可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郑芝龙这个变数——若是郑家水师执意要扶唐王为帝,他李过不保证赢毕竟是在不行和刘泽清扶陛下回黄得公的武昌也能坐势观望还能将他在闯军的那些老伙计收归朝廷。但如今郑家水师必须要封锁江面以防鞑子南下,若是此刻爆发一场夺嫡之战鞑子趁势南下......

李过不敢在想,一旦江南内乱,那帮剃了头皮的鞑子会毫不犹豫地渡江,到时候就不是谁当皇帝的问题,而是这汉家天下还有没有皇帝的问题!

此时一个小校终于是找到了李过,急急忙忙小跑了过来,那小校还未站稳,就己经气喘吁吁地抱拳禀报:“大人,江上有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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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应天府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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