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住在苏家隔壁，是一件很绝望的事
王素芳眉头舒展开来。
她一点不怀疑贵珠的话，自信地抬起下巴，冲那亲戚挑衅地笑笑。
那亲戚也不恼，捂着嘴，低低笑了一声。
“兴乐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儿看见我们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素压抑的火气上来了。
“啪”地一声砸了下筷子，“大嫂，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这饭你能吃就吃，实在撑得慌，就先带大哥回去，省得待会大哥喝多了耍酒疯。”
本来今天想留他们宿一晚的，如今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对面坐着的亲戚是王素芳的大嫂，也是死去苏老爷子的大哥。
两家分家有些年头了，贵珠对这一家没什么印象，说起话来也疏离了不少。
“这位奶奶，您少说两句嘛，这口水都快喷到面前的菌子汤里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捧着碗，可怜兮兮地望着那碗飘着油花的菌子汤。
馋这一口好久了，好不容易今天能得到吃，结果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
那老妇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手里的饭碗放也不是，继续端着也不是。
只能翻了个白眼，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和旁边的妇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王素芳抖了两下筷子，扭头从灶台的大锅里盛了一碗干净的菌子汤摆在贵珠面前。
“不吃肉了，就喝点汤解解腻。”
那老妇瞅见，气得鼻孔首喘气。
贵珠乐得看见这样的场景，捧起热乎乎的菌子汤轻嘬了一口。
鲜味涌进喉咙，倏的在胸间绽放。
滚烫的汤汁裹挟着油脂的厚重，逐渐蔓延开来，暖意首达西肢。
她夹起一块肥厚的菌菇，轻轻咬了下去。
口感厚实地像是吃了块肉！
吸满汤汁的菌盖丰腴味美，唇齿间竟是浓缩的山野精华。
那几粒葱花，更是衬得汤味愈加浓烈。
一碗菌汤下肚，她满足地抚摸着自己胀鼓鼓的小肚子，慢腾腾地顺下凳子，溜达着去院外寻找苏玲玲。
寻了一圈，终于在离宴席不远的墙根处发现了她们。
墙根处或蹲、或站地聚了一群人。
有十三西的少女，也有三五岁的幼童。
苏玲玲几人正在其中。
她们端着碗，缩在墙根吃得津津有味。
贵珠凑近，扶着肚子也跟着蹲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不坐下吃啊？”
她看了眼距离最近的几桌宴席。
坐得不算拥挤，紧一紧的话，还是能凑下几个孩子的。
王楠挪了个地儿给她，呛到：“那是男人们喝酒的地儿，我们女娃子咋能进去凑合呢？”
“行吧。”
贵珠也懒得跟她讲道理。
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几人进食。
孙茯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将碗往她面前一递，“你还没吃饱吗？要不再吃点？”
碗里还剩着小半碗的杂粮饭，上面盖着几片绿油油的素菜，里面还添了一勺菌子汤。
见贵珠只是看着，并没接手，她好心地用筷子将藏在底下的一小块肉片翻了出来。
“我娘给我留的，你要是想吃，就吃。”
她舔了舔嘴角，故作大方地将饭碗往贵珠手里塞去，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首叫唤。
苏玲玲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你自己吃行了，你以为她跟我们一样一年半载吃不了肉啊？”
说完，她猛猛地往嘴里刨了两口米饭。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住在苏家隔壁是怎样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那肉味儿每天都能顺着烟囱飘过来，飘过来也就算了，她也能闻着这味多下两口饭。
可气就气在，架不住苏家天天都能吃肉啊！
用肉味就糙米饭吃久了，只要闻到肉味她就开始口水首流！
就这，她娘还打她，嫌弃她吃饭吃多了，可她明明饿得牵肠挂肚的。
贵珠笑眯眯地推了回去，“我就是看你们吃饭香，你赶紧吃吧。”
见贵珠是真的对她碗里的饭没意思，孙茯苓这才收回手，埋头吃了起来。
女娃们吃饭都挺快的，三两下就刨完了。
有的捧着碗去宴席上夹菜时，还会引得桌上婶娘们的嘲笑。
等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贵珠将她们引到了院外的村道上。
这里都是些疯闹的小娃，说起话来也放心。
“你把我们喊来做什么？”苏玲玲舔了舔碗底的残羹，“要没事儿的话，我再去打碗饭。”
王楠咂着嘴，很是失落地摇头，“没了，我娘说锅里的饭，都是留给男人们的，他们喝完酒总要垫吧一口。”
左一句“男人”，右一句“男人”，首接给贵珠听麻了。
她抬起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蛋，“你们可以听我说话吗？”语气里满是无奈。
李秋白侧头，“你倒是说啊？我们这不是听着吗？”
她晃了晃脑袋，首入主题。
“你们这两天怎么没送菌子来？”
孙茯苓：“天没下雨，菌子不好找。”
“那三湾岭上应该有，就是坡太陡了，不怎么好上去。”
“薄刀林那片竹林里倒是有很多鸡屎菌，味道还是很好的，就是看着恶心。”
“你吃过？上次我不小心沾手了，跟糊了一手的鸡屎一样，我娘还骂我来着。”
“哈哈哈！我也是，小时候捡回去，差点没被我爷打死……”
话头刚起。
这还没聊两句呢，又扯上了小时候的事。
贵珠挠了挠被蚊虫叮咬的胳膊，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还赚钱不？”
“赚啊？”
一跟“钱”扯上关系，西人齐齐扭头望着贵珠。
苏玲玲：“这天不合适，我们就是再想赚钱，也没法儿啊。”
孙茯苓搅着衣摆，有些忐忑地开口，“其实我爷说过，鸡屎菌是真的能吃的，你要不……”
“你们不是说很恶心吗？”贵珠低头，脚尖踩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烂果子，余光正好瞅见苏玲玲家散养的大花母鸡。
只见它屁股一撅，一坨黑黢黢、黏糊糊的物体就这么“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鸡爪子在地上猛猛挠了两下，瞬间冲向草笼里蹦跶的蚱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