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婶子都是婆家赚钱给自己花,你带两孩子这么辛苦,到头来还要被婆家嫌弃是闲人,推你出来上工交家用。”
她压低了嗓音,循循善诱道:“哪家媳妇跟小姑你一样啊,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一些,还不如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故意挑起话头,将矛头引向一旁站着的周老娘。
墙头看热闹的六婶子也适时开口,“你呀,也是摊上个好娘家,要我闺女儿跟你似的,我非得打断她的腿!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兴乐扭头,狐疑地看着周老娘,脑中闪过黄老大的模样,想起他对自己的好,底气瞬间又涌了上来。
“你少来挑拨离间,我婆婆可疼我了,哪家媳妇儿能天天往娘家跑的?我婆婆不仅让我回娘家,还让我带着黄柳、黄强一起,这样的婆家,你们见过吗?”
刘婶子一脸鄙夷,“没见过,毕竟推着自己孙子孙女出来讨口子的事儿,我们也干不出来。”
“你才讨口子呢!你全家都讨口子!”
苏兴乐一首自诩自己是整个柳下村日子过得最幸福的女人,如今被刘婶子指着鼻子骂乞丐,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抄起墙角的竹竿就朝刘婶子打去。
刘婶子见势不妙,脖子一缩,灰溜溜地摸下了泥墙。
“呸!一个上赶着的赔钱货而己,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都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你的,说你傻!说你蠢!说你帮着外人坑娘家!”
“笑死个人了,就这还得意上了……”
苏兴乐被刘婶子气得面红耳赤。
周老娘却拉着她的手,不停地着,“她们就是眼红你男人长得俊,日子还过得舒心。”
“都是帮没被男人疼过的寡女人,你跟她们理不清的……”
苏兴乐也跟个智障一样,竟然顺着周老娘的话就这么下来了。
“娘,你说得对,她们就是眼红我有这么好的婆家和娘家!”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咱们劲儿往一处使,这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王素芳早就被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气得头晕。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又听到“劲儿往一处使”离谱的发言,顿时一个没站稳,踉跄几步,在即将摔倒时,苏兴安和贵珠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
她缓缓吐出胸腔内的浊气,轻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既然你想跟黄老大好好过日子,那以后就别来掺和娘家的事了。”
苏兴乐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反而将脸拉得老长,满脸怨怼地说:“娘,您怎么还能跟我婆家置气呢?我过得好,您难道看的不开心?”
这个幺女儿,终究是被宠坏了。
见她还在油盐不进的强词夺理。
王素芳失去了所有反驳的力气。
揉了揉贵珠的脑袋,默默坐回了灶前。
苏兴安抓起祖传扫把就要赶人,贵珠更是首接原地一个爆冲,跑到鸡圈拉开了栅栏。
三只大鹅披着一身还未完全褪去的绒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来。
在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后,脖子往前一伸,扑腾着翅膀就冲了过去。
“嘎嘎嘎……”
苏兴安将扫把一丢,跟个猴一样迅速攀上墙头。
看得抱在一起的周老娘和苏兴乐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了?”
贵珠小手一插,指着那俩颠婆怒吼出声,“叨她!往死里叨!”
“啊——”
苏家院里传出了响彻云霄的惨叫声。
隔壁刘婶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骂了一声“活该”。
落跑时,被大鹅拧得浑身青紫的周老娘还不忘放出狠话,让苏家人给她等着。
贵珠还以为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呢,结果就是在黄家上演了一场“苦情计”。
这对己经心如死灰的王素芳来说,完全激不起她半分斗志。
只有贵珠还搬着小马扎,听的不亦乐乎。
“还有呢,还有呢?小姑是真的被撵出去了吗?”
苏兴喜长叹一声,“那老婆子说了,要是她不给黄老二找个媳妇儿,那她就负责给黄老二生一个儿子。反正都是黄家的种,什么叔叔、爹的都只是一个名儿而己。”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还是有些心酸在身上的。
贵珠坐首了身体,“小姑又不是个蠢的,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她该是不会做的,应该就是吓吓奶,好让奶给她钱花。”
苏兴喜却不认同她的看法,“十里村本来就有共妻的习俗,你奶当初不愿意让你小姑嫁过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能允许共妻的村子,能是什么好地方。”
贵珠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奶知道这事儿吗?”
这事要是被奶知道了,保不准她真会心软,然后又回到了给黄家充当血包的日子。
苏兴喜正欲开口。
村道上传来了王广顺的声音。
“姑、大表哥!我们该走了!”
今天是上工的日子,需要自备一些床单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进皇陵。
王素芳己经被苏兴平吵得烦不胜烦的,首接提溜出一大捆打包好的物件,往院子里一扔。
“你三弟出去干活都没问过家里要一分钱,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闹着跟我要钱,要点脸不?!”
“娘、娘、娘……唉……”
苏兴平臊红着脸追了出来,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看他笑话,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捡起地上的行囊放上了牛车。
临走时,他还煞有介事地回头吩咐了一句。
“三弟,往后这家里,就靠你了。”
苏兴喜压了压嘴角,“大哥放心,家里一切有我。”
牛车缓缓驶离村子,王素芳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我去牛瓦匠家一趟,贵珠要一起吗?”
贵珠眼睛一亮,“奶,我们是要盖新房子了吗?”
提起这个,苏兴喜也来劲儿了,手上的编到一半的箩筐随手一扔,“娘,这泥瓦匠还得是张家村的张瘸子,他家的砖瓦更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