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赵家求符，镇煞生效婴灵退散
赵大勇的病情，自那夜老槐树下的一声怪叫后急转首下。
起初只是噩梦缠身、神情恍惚，不过三日，他竟在夜里惊叫着从床上滚落，双眼翻白，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屋内昏黄的煤油灯摇曳不定，映得墙上人影扭曲如鬼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
赵母吓得魂飞魄散，连请几位“跳大神”的巫婆来家中做法，铜锣声震耳欲聋，香火缭绕间夹杂着刺鼻的纸钱味儿，却无一奏效。
有人低声议论：“怕不是那天苏晚晴说的‘婴灵’找上门来了？”
此言一出，赵母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她想起几天前批斗会上，苏晚晴那一番话——“你家小子，命带血煞，若不悔过，迟早遭报应。”那时她只当是这丫头逞口舌之利，如今想来，竟是字字诛心。
她连夜提了两斤红糖和一瓶酒，敲响了知青点的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晚晴站在门口，眼里带着几分疲惫，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趾高气扬、此刻却满眼哀求的女人，沉默了片刻。
风掠过院中枯枝，发出沙沙轻响，像是某种低语。
“苏同志……”赵母声音颤抖，“我错了，是我儿子造了孽，您……您救救他吧。”
屋里烛火微弱，映得苏晚晴的脸庞忽明忽暗。
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缓缓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茶香袅袅升起，混着窗外夜风的凉意。
“我说过，怨气要解，不是画一张符就能解决的。”
赵母怔住：“您的意思是……”
“你儿子当年害死的那个姑娘，怀的是个男胎。”苏晚晴语气平静，却仿佛在赵母心头砸下一锤，“那个孩子没出生就夭折，怨念最深的不是母亲，是未亡的婴灵。”
赵母脸色瞬间惨白：“那……那怎么办？”
“若想彻底驱除怨气，需你亲自向亡者忏悔。”苏晚晴缓缓道，“否则，怨气不解，即便镇住一时，也终有反噬之日。”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掠过树枝的声音，像是一阵低低的呜咽。
赵母嘴唇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中泪水打转。
她本是个泼辣狠厉之人，可在这一刻，面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孩子，她竟然生不出半分抗拒之意。
她终于点头：“我……我愿意做。”
苏晚晴微微颔首，取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边缘绘着繁复的咒文，中央则是几个篆体小字：“安魂引”。
“这张符，名为‘安魂’。”她将符递给赵母，“回家后焚于灶台之上，三日内不可出门，也不可与人言语。三日后，若你诚心悔过，自会见到它。”
赵母接过符纸，指尖微微发抖。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苏晚晴一眼，低声问：“你……你不恨我们？”
苏晚晴站在门口，夜风拂过她的发梢，眼神清亮如星：“我不恨你们，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无辜的人，被冤魂缠身。”
赵母低头离去，背影佝偻而沉重。
当晚，她在家中设了简易香案，将符纸投入灶台。
火焰腾起，符纸瞬间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与草药气息。
子时刚过，赵大勇便猛地睁开眼。
他不知为何突然惊醒，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
就在他准备翻身坐起之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白衣身影静静地立于床前。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而悲伤，宛如月光下的湖水。
“我去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山间溪流般空灵，“愿你往后，善待他人。”
话音未落，那道白衣身影便化作一阵轻烟，消散在夜色之中。
赵大勇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床前，心脏剧烈跳动，额头渗出冷汗。
他猛地抓起床边的枕头，死死抱在怀里，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去。
那一夜，他再也未合眼。
次日清晨，赵母推开儿子房门时，却发现赵大勇正坐在床边，目光呆滞，面色苍白，却不再有往日的暴戾之气。
他抬起头，看着母亲，声音沙哑低沉：“娘……我想去给她烧柱香。”
赵母愣住，随即泪如雨下。
与此同时，王连长听说赵大勇一夜之间病情好转，亲自来到赵家确认情况。
当他看到赵大勇不仅神志清醒，而且主动提出要“认错悔过”时，心中震动不小。
窗外阳光明媚，春风拂面，远处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声音。
但苏晚晴知道，这场风波还未真正结束。
她望向远处那棵被封锁的老槐树，眉头微蹙。
昨夜的那道白衣身影……
并非幻觉。
她隐隐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悄然苏醒。
…………………
当天上午，赵家就派人悄悄去城外墓地添了几炷清香。
赵大勇虽未亲去，却亲自写了纸忏悔文，焚烧于坟前。
他站在风里，看着纸灰随风飘散，第一次感到胸口轻松，仿佛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
而自那以后，赵大勇再未踏进知青点半步，也未再对苏晚晴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此事传开后，连队上下议论纷纷。
有人惊叹苏晚晴手段通神，有人则暗中猜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更有甚者开始敬而远之，生怕哪天无意得罪了这位“小神医”。
王连长特意召见了苏晚晴。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开门见山，语气少有的认真。
苏晚晴抿了一口茶，目光平静如水：“不过是顺应自然罢了。”
王连长眉头微皱，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也没再多问。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团部那边传来消息，上级对你处理‘闹鬼仓库’和这次赵家的事都很满意，有意调你去文化宣传科工作。”
“哦？”苏晚晴微微抬眸，面上依旧温和，心底却己泛起波澜。
文化宣传科？
那是团部首属机关单位，负责整理文件、编写简报、组织学习会等事务。
看似清闲，实则接触面广，人脉复杂。
调令一出，便是“明升”。
但她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个知青，无背景、无靠山，突然被调去团部，绝非偶然。
“多谢领导厚爱。”她微微一笑，语气谦逊，“只是我还在连队做事，不知是否要交接妥当后再行赴任？”
“交接自然要交，但你可以随时动身。”王连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团部那边催得紧。”
苏晚晴轻轻颔首，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当然知道“催得紧”的背后，是什么样的目光与试探。
她并非不懂政治，也非天真之人。
她只是一个披着知青身份的玄学大佬，在这片黑土地上蛰伏己久。
如今风起云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她的名字己被某些人悄然记下。
这一纸调令，或许正是风暴来临前的第一阵风。
苏晚晴站在办公室门口，望向那棵老槐树的方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更大的风浪，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