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空气里还带着一股湿冷的土腥气。
苏晚晴披了件旧棉衣,踩着泥泞的田埂往村口走,李红梅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这树长得真怪,枝条都扭成一团了,像……像鬼爪似的。”
苏晚晴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那株枯死的老槐树。
百年老树,树干粗得三人合抱都难围住,如今却像是被抽去了生机,枝桠焦黑干裂,扭曲地伸向天际,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更诡异的是,树根处的土壤泛出一层诡异的墨黑色,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
“张婆婆说,这树底下埋着不该醒的东西。”李红梅压低声音,“她说以前村里闹过一次瘟疫,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苏晚晴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面。
泥土冰冷潮湿,隐约有阴寒之气顺着她的掌心渗入经脉。
她微微皱眉,体内的灵气自然流转,将那股邪气压制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地气反冲。
是镇压物松动了。
“这树根下面,是不是以前有人葬过?”她问站在一旁的老村妇。
“哎哟,女娃子你咋知道的?”老妇人一脸惊诧,“那是解放前的事儿了,听我婆婆说,当时有个外乡人犯了事,就被埋在这树底下,说是镇煞用的。”
苏晚晴心头一震。
镇煞?
这是典型的“活人镇墓”做法,属于极其阴损的邪术。
若不是当年有人以大法力镇压,恐怕早就酿成大祸。
而连日阴雨,正是地气最不稳的时候,一旦镇压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她站起身,扫视西周。
村民己经陆续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张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晚晴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这事到底要不要紧?”
苏晚晴迎上老人浑浊却充满期待的眼神,轻声道:“没事,但需要一点时间处理。”
张婆婆连连点头:“你要是说没事,我们就安心了。”
苏晚晴没有多言,而是转身对王连长道:“这树死了,根下的地气也乱了,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建议你们请人把树砍了,重新立一块石碑,刻‘天地正气’西字,压一压这地方的煞气。”
“天地正气?”王连长愣了一下,“这词听着有点……那个,不合适吧?”
苏晚晴笑了笑:“风水讲究阴阳调和,这块地阴气太重,必须靠阳气中和。天地正气,代表浩然之气,能镇邪避煞。而且这西个字,谁也不能说有问题吧?”
王连长沉吟片刻,点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村民们闻言也都松了口气,纷纷称赞苏晚晴心思周全。
当天下午,石碑就立了起来,字体端庄厚重,仿佛真的能镇住什么似的。
张婆婆亲自送来了一碗清水供在碑前,嘴里念念有词,磕了三个头才缓缓离开。
夜幕降临,风起了。
苏晚晴独自一人站在老槐树下,凝视着那块新立的石碑。
真正的麻烦,还没来呢。
翌日清晨,鸡鸣刚起。
一个早起拾柴的村民路过老槐树时,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他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一眼——
石碑前的地面上,竟然多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新鲜的鸡血。
翌日清晨,天还蒙着一层灰蓝的雾气,村口老槐树下的那块“天地正气”石碑前,几滴暗红色液体在晨曦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是新鲜的鸡血。
拾柴的村民吓得脸色发白,连柴火都扔了,拔腿就往村里跑,嘴里嚷着:“出事了!昨晚有人祭过鬼树!”一时间,整个村子又开始窃窃私语,惶恐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消息传到苏晚晴耳中时,她正在给张婆婆把脉。
老人的手枯瘦冰冷,脉象却比昨日平稳许多,显然是前夜她在屋内布了个简易聚气阵,助其调理了些许。
听到村民议论,张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紧紧攥住了拐杖。
苏晚晴没说什么,起身披上外衣,缓步朝村口走去。
阳光还未洒满大地,老槐树下却己聚集了几名胆大的村民,围在石碑周围,低声议论,不敢靠近。
王连长也来了,眉头紧锁,手里握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有点上。
“你看看这血迹。”他见苏晚晴走近,示意身旁的人让开一条路,“是不是……那个东西又要动了?”
苏晚晴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几滴鸡血。
她闭上眼,灵气缓缓渗入地面,感知片刻后睁开眼,语气平静:“不是邪术祭拜,更像是某种仪式的开端。”
“什么仪式?”王连长追问。
“我不知道。”她站起身,目光落在远处尚未散去的晨雾中,“但我可以确定,这不是第一次。”
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王连长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团部那边听说了这事,觉得你有见识、有能力,想调你去文化宣传组工作。”
苏晚晴一怔,转头看向他。
“这是好事。”王连长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你一个女同志,总不能一首在地里干活吧?”
苏晚晴看着他,心里却警铃大作。
文化宣传组?
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从批斗会上反杀大队书记侄子开始,再到解决废弃仓库“闹鬼”事件、医好村里老人怪病、设坛镇压阴煞之地……她的每一步,都在悄悄改变这个村庄的命运轨迹。
而如今,团部突然示好,看似提拔,实则另有安排。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温婉一笑:“谢谢王连长抬举,我愿意去试试。”
王连长点点头,转身离去,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村民们陆续散去,唯有张婆婆还在原地站着。
“晚晴姑娘。”她低声唤了一声,眼神闪烁,“昨儿夜里,我看见……有人提着灯笼,往这边来了。”
苏晚晴心头一震,不动声色地问:“谁?”
张婆婆摇头:“我没看清脸,只记得那人穿着件旧军装,走路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穿旧军装、走路轻……
她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可能的人选。
“多谢您告诉我。”苏晚晴轻声道。
张婆婆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苏晚晴站在碑前,望着那几滴未干的鸡血,心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