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宴上的王座

林家的大门上，崭新的春联还散发着墨香。"招财进宝"西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某种讽刺。

张伟站在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外卖制服己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这是他最体面的衣服，袖口还留着朵朵用彩笔画的小太阳。

门内传来笑声。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客厅里觥筹交错。王翠芬穿着一身绛紫色旗袍，正给主座上的秃顶男人倒酒："李行长，您尝尝这茅台，我们家老林藏了十年的！"

圆桌边坐满了人——小舅子林浩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几个远房亲戚，还有隔壁邻居老李一家。所有人的目光在张伟进门的瞬间齐刷刷射来，像探照灯扫过逃犯。

"哟，送外卖的回来啦？"王翠芬眼皮都没抬，"厨房有剩饭，自己去热。"

林晓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清蒸鲈鱼。她今天化了妆，穿着那件米色针织裙——结婚五周年时张伟送的礼物。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迅速错开。

"姐夫！"林浩突然提高音量，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彩页，"正说你呢！我们公司保安队缺个副队长，月薪三千五，包吃住！比送外卖体面多了！"

彩页在众人手中传阅，最后飘到张伟面前，盖住了他碗里那块发霉的腐乳。烫金的"蝰蛇安保"西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满桌哄笑。

"三千五？浩子你也太照顾你姐夫了！"

"就是，这种工作多少人抢着要呢！"

"张伟啊，快谢谢小舅子！"

张伟的手指在桌下收紧。三天前建筑工地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出来，在裤子上晕开暗色的痕迹。

"我考虑考虑。"他说。

"考虑什么？"王翠芬"啪"地放下筷子，"你当自己还是什么人物？浩子这是可怜你！"

林晓突然站起来："妈，鱼凉了。"

"坐下！"王翠芬瞪了女儿一眼，转向张伟，"今天李行长好不容易来做客，就是要谈晓晓升职的事。你倒好，穿得跟要饭似的......"

李行长的目光在林晓身上打了个转，笑眯眯地说："小林啊，下个月行长助理的位置，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他的手在桌下搭上了林晓的大腿。

张伟的筷子"咔"地一声断了。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张伟慢慢放下断筷，"手劲大了点。"

林浩的女朋友突然惊呼："呀，张哥手流血了！"

血顺着断筷滴在桌布上，像几朵小小的梅花。林晓下意识要起身，被王翠芬一个眼神钉在座位上。

"废物就是废物，连筷子都能弄断。"王翠芬冷笑，"浩子，把合同给他，现在就签！"

林浩得意洋洋地递过钢笔。张伟看着合同上"蝰蛇安保"的logo——一条吐信的毒蛇，和他记忆里某个叛徒的纹身一模一样。

"签啊！"王翠芬拍桌子，"三千五还委屈你了？"

张伟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满桌人脸——岳母的刻薄，小舅子的轻蔑，李行长的猥琐，林晓的隐忍。最后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朵朵的位置被P掉了，因为她在医院。

"我拒绝。"

三个字像炸弹一样炸开了饭局。

王翠芬的脸涨成猪肝色："你说什么？"

"我说，"张伟一字一顿，"我、拒、绝。"

林浩猛地站起来："张伟！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张伟的手机响了。加密频道的特殊震动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站住！"王翠芬尖叫，"今天你要是不签这个合同，就滚出林家！永远别想见朵朵！"

张伟的脚步顿住了。

林晓突然开口："妈！"

"你闭嘴！"王翠芬指着大门，"滚！现在就滚！"

张伟慢慢转身。他的目光越过尖叫的岳母，落在林晓身上。妻子眼里有泪光，但更多的是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

"好。"

他转身走向大门。身后传来王翠芬的咒骂："废物！烂泥扶不上墙！晓晓，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门关上的瞬间，张伟听见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的闷响。可能是碗，也可能是烟灰缸。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

他掏出手机，加密信息在屏幕上闪烁：【龙首，罗斯柴尔德、洛克菲勒、沙特王室代表己到上海，请求紧急会面。深渊系统崩溃倒计时：48小时。】

张伟抬头看了看林家的窗户。透过窗帘，他能看见王翠芬手舞足蹈的影子，像一出拙劣的皮影戏。

他按下回复键：【地点发我】

转身时，一张纸从口袋里飘出来——是林浩给的保安合同，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捏成了团。张伟弯腰捡起，慢慢展开。

在"蝰蛇安保"的公司简介里，有一行小字：

**母公司：寰宇集团**

张伟笑了。

他把纸团重新捏紧，轻轻一抛，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