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死寂一片。
铁皮帮的追兵们保持着爬出下水道的姿势,僵在原地。
手里的家伙什儿都忘了放下,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差点砸到脚面。
他们看着那个趴在十几米外杂物堆里、正晃着脑袋试图把自己从一堆破铜烂铁里出的泥人,又看看巷子中间那两个捂着裆部蜷缩成虾米、哼哼唧唧的倒霉蛋同伙。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人形泥头车?地趟陀螺杀?这他妈是打架还是杂技?!
苏小蛮最先反应过来。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和那点莫名其妙的庆幸,一个箭步冲到还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状态的林莽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别装死了!快跑!”
林莽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脑子还嗡嗡的,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
但他身体的本能还在,下意识地跟着苏小蛮踉踉跄跄地冲出巷口,消失在外面的夜色里。
等铁皮帮的人回过神,巷子里只剩下两个哀嚎的伤员和满地的泥水污秽。
“追…追啊!”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追…追个屁!”旁边一个混混看着林莽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
“那…那小子根本不是人!是怪物!咱们…咱们还是先把黄毛哥他们抬回去吧…” 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滑铲,彻底把这群混混的胆子给铲没了。
苏小蛮拉着林莽,像两只逃命的兔子,在老鼠巷复杂如蛛网的巷道里狂奔,首到确认彻底甩掉了可能的尾巴,才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里停下来。
两人都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林莽浑身湿透,沾满下水道的污秽和刚才撞上的灰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型恶臭。
苏小蛮也好不到哪去,工装裤上蹭了大片污泥,头发散乱,小脸煞白。
“呕…”林莽终于忍不住,扶着轮胎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警告!宿主遭受严重环境污染!建议:立即进行全身消毒!商城有‘初级净化喷雾’(10怂气值)…(⊙﹏⊙)】
“消…消毒你…大爷…呕…”林莽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苏小蛮也捂着胸口,强忍着恶心,从怀里摸出个小水囊,自己灌了一口,又嫌弃地递给林莽:“漱漱口!恶心死了!”
林莽接过水囊,也顾不上是谁的了,狠狠漱了好几口,才感觉那股萦绕在口腔鼻腔的恶臭淡了些。
“谢…谢了。”林莽喘着气,把水囊递回去。
苏小蛮没接,反而退开两步,捏着鼻子:“离我远点!你身上那味儿能把异兽熏跑!”
林莽低头看看自己,确实惨不忍睹。
他苦笑:“现在…去哪儿?” 临时避难所肯定是回不去了。
苏小蛮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己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快亮了!”她皱着眉,似乎在权衡。
“跟我去铁锈河那边,找个浅滩洗洗。你这身味儿,别说去废料场打工,靠近人堆三米就得被乱棍打出来!”
所谓的铁锈河,是环绕着贫民窟外围的一条宽阔的污水渠。
河水浑浊粘稠,泛着诡异的铁锈红和油污光泽,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散发着比下水道好不了多少的气味。
但至少…是流动的水。
在一处相对平缓、水流稍缓的河滩边,苏小蛮指着河水:“下去!能洗多干净洗多干净!洗不干净就别上来!”
林莽看着那颜色可疑的河水,嘴角抽搐:“这水…能洗?”
“不然呢?你还想用城主府的温泉水?”苏小蛮抱着胳膊站在岸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快点!天亮了人多眼杂!”
林莽认命地叹了口气,脱掉那身己经看不出原色的T恤,穿着裤子就趟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臭味让他打了个激灵。
【水质分析:重度污染!强腐蚀性!重金属超标3000%!接触可能导致皮肤溃烂、毛发脱落、基因突变…(ΩДΩ) 强烈建议:立刻上岸!立刻!】
“闭嘴!老子现在需要的是干净,不是健康!”林莽在心里咆哮,抓起河底粘稠的淤泥就往身上搓。
苏小蛮背对着他,坐在石头上,听着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和某人龇牙咧嘴的吸气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家伙…还真是个实用主义者。
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林莽终于把自己搓得勉强能看了。
虽然皮肤被冰水刺激得发红,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怪味,但至少大块的污垢没了。
他湿漉漉地爬上岸,冻得嘴唇发紫,哆哆嗦嗦地拧着裤腿上的水。
苏小蛮丢给他一件同样破旧、但还算干净、带着点机油味的工装外套:“凑合穿吧,总比你光着强。”
林莽接过外套穿上,意外的合身,就是肩膀有点紧。
“谢了。”他瓮声瓮气地说。
“别谢,从你工钱里扣!”苏小蛮跳下石头,“走了!去废料场!迟到就白跑一趟了!”
所谓的废料场,位于老鼠巷边缘靠近高大城墙的地方,是一片被高高铁丝网围起来的巨大空地。
里面堆积着小山般的金属垃圾:扭曲变形的装甲板、断裂的炮管、破碎的能量核心外壳、各种奇形怪状、锈迹斑斑的机械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粉尘和机油燃烧后的焦糊味。
场地里己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拿着简陋的工具:大锤、撬棍、气割枪(少数人有)。
几个穿着相对干净皮甲、腰里别着短棍、一脸横肉的监工来回巡视着。
苏小蛮显然对这里很熟,轻车熟路地带着林莽找到一个坐在破桌子后面、叼着烟斗、眯缝着眼看账本的胖子。
“疤哥。”苏小蛮喊了一声。
胖子抬起头,正是昨天那个开黑店的独眼龙老板老疤!
他那只独眼扫过苏小蛮,又落在林莽身上,尤其是他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工装外套上,眼神里带着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