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事?”周桂枝怒极反笑,声音反而拔得更高,确保院墙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苏主任!你管这叫家务事?!”
她指着瑟瑟发抖的苏曼曼,又指向苏老二和王翠花:“他们合起伙来,要把我的儿媳妇送到东北去当知青!”
“他们还想把这个不知廉耻、怀着别人野种的苏曼曼,冒名顶替,嫁给我当兵的儿子陆卫东!”
“他们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骗婚!是破坏军婚!”
“苏主任!你告诉我,这也是‘家务事’?这也是‘拌嘴吵架’?啊?!”
周桂枝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苏有德被她逼得步步后退,额头冒汗,官腔也打不下去了。
“这……陆家嫂子,话不能这么说,证据呢?凡事要讲证据......”
苏有德也是老油条了,反正只要不去医院,陆家就没有证据。
苏晚一句空口白牙,可说了不算。
“要证据是吧?”周桂枝冷笑一声,她猛地指向在王翠花怀里的苏曼曼:
“你自己看看苏曼曼这副心虚气短、魂飞魄散的鬼样子?!
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人指着鼻子说怀了野种,不是跳起来拼命,就是当场撞死以证清白!
你们看看她!她敢吗?!她只会发抖!只会躲在她娘怀里当鹌鹑!这就是心虚!”
周桂枝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曼曼脸上,巨大的压力以及生理上的剧烈不适汹涌袭来,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口一阵阵发紧发酸!
“我…我…呕——!!!”
苏曼曼刚张开嘴,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吐出,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
苏曼曼这样子再也瞒不住,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孕吐。
“哎呦我的娘诶!”
“呕…真吐了!”
“哎,她娘王翠花也不是啥好东西!惯得闺女没边儿,这下好了,现世报!”
“老天爷!这…...这起码一个多月了吧?!”
院墙里外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苏曼曼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院墙外此起彼伏的惊呼、鄙夷议论,彻底扎破了苏老二和王翠花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完了!苏曼曼这反应,简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在这时,他怀里原本还在痛苦干呕、瑟瑟发抖的苏曼曼,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双眼一闭,脑袋软软地歪向一边,整个人“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了!
“曼曼!曼曼啊!我的闺女!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王翠花死死抱住“昏迷”的女儿,转身躲进里屋,把苏老二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苏有德看看周桂枝那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的架势,知道今天这稀泥是和不下去了。
他脸色铁青,心里把苏老二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算了,只要把这件事按下去就行,苏老二一家子结果怎么样都是咎由自取。
“陆家嫂子,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苏老二做错了,我绝不包庇!”
他说完,又朝周围看了看,提高了声音,“大家伙儿都撒了吧,都撒了!该干嘛干嘛去!
别都围在这儿看热闹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组织上会调查清楚的!
围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影响多不好!都回去抓革命促生产去!别在这儿传闲话、听风就是雨!再围着不走,耽误了革命工作,谁负责?!”
他想先把围观人群驱散,事情私下处理。
周桂枝岂能让他如愿?她正要继续发作,苏晚却在她怀里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晚抬起一张满是泪痕却异常冷静的小脸,声音清晰地响起,
“苏主任,您是街道干部,讲的是公平公正。
既然您说要调查,那好。我现在就实名举报:举报苏曼曼作风不正,未婚先孕!举报苏老二、王翠花夫妇骗婚欺诈!我要求街道立刻立案,并上报区里相关部门!如果街道处理不了,或者处理不公…”
苏晚的目光扫过苏有德,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写信给区妇联、区革委会、甚至…写信给军区,反映情况!我相信,总有一个地方,能给我们一个公道!”
苏有德的脸,瞬间阴沉如水!
他就知道这丫头平时的温顺样子都是装的,如今露出真面目开始咬人了。
“苏晚!” 苏有德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你对家里有怨言,是他们对不起你,我理解!”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苏老二,带着严厉的警告,“苏老二!王翠花!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还不快给苏晚道歉!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做亲家?让苏晚以后在陆家怎么做人?”
苏老二接到表叔的眼神,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站出来道歉。
他只能重新拉拢苏晚这个闺女,以后才能蹭点陆家的好处。
苏晚可是他的亲闺女,她以后还敢不认老子?
想通了的苏老二,努力挤出最“诚恳”的表情,对着周桂枝和苏晚的方向弯下腰,
“亲家母!晚晚!这事儿是爹…...一时糊涂!!我给你道歉!给你磕头!”
说着作势要跪,被苏有德及时拉住。
“行了!”周桂枝的声音不高,瞬间压下了苏老二的干嚎,“哭天抢地,磕头作揖这套,收起来吧!我陆家不吃这一套!”
苏晚轻轻吸了吸鼻子,站了出来,看向苏有德轻声细语道:“苏主任,他们知道错了。那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苏有德心中一喜,只要不再闹大就行。他连忙道:“对对对!知错能改就好!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苏晚清晰地开口:“我娘当初走的时候,你在她跟前发了誓的,要把我娘的嫁妆都留给我。你还记得吧?
嫁妆以前是爹帮我收着的,如今应该还给我了吧?”
苏晚说完跑进自己住的柴房,没一会儿,拿出一张单子来,交给了苏有德。
苏有德看着嫁妆单子,倒吸一口冷气,一条条念出来:
“瑞士梅花牌女士小金表一块,老凤祥金手镯一副、蝴蝶牌缝纫机一台、凤凰牌自行车一辆、红木床架、红木衣柜、樟木箱一对、梳妆台、方桌1张、木椅2把、方凳4个,双喜搪瓷盆2个、暖水瓶2个、铜火笼1对、铁锅1口,人民币三千元整。”
知道苏晚他娘有钱,可不知道这么有钱。
当初怎么就让苏老二捡了便宜。
“三千块?!”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声,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在大米一毛多一斤、小学学费3块五的七十年代,三千块简首是天文数字!
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才50左右,得攒多少年才能攒下3000块!
70年代京市二环的西合院也就差不多2000块左右。
这还不算其他的。
苏老二看到嫁妆单子被拿出来,脑袋里“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