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分家3
陆老三这番话掷地有声，把陈招娣和陆建国都骂懵了。
陈招娣气得嘴唇哆嗦，指着陆学军：“你……你……”
陆学军根本不看她，转头对着周桂枝和陆德胜，脸上立刻换成了十二万分的诚恳和孝顺：“爹！娘！你们别生气！大哥大嫂都是白眼狼！你们二老放心，我陆学军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他拍着胸脯保证：“分家是分家，孝顺是孝顺！我虽然还没成家，但以后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少不了爹娘的！爹娘以后跟着我和小芳过，我们一定把爹娘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是吧，小芳？”
他还不忘拉上吓傻的妹妹，陆小芳茫然地点点头。
陆学军又看向陆建国，一副“痛心疾首”又“语重心长”的模样：“大哥！你也少说两句吧！
爹娘养我们这么大容易吗？分家就按爹娘说的分，天经地义！
你跟大嫂好好过日子，以后发达了，多孝敬爹娘，爹娘还能不念着你的好？
非要闹成这样，让街坊邻居看笑话，何必呢！”
老三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劝和，实则句句都在踩大哥大嫂，抬高自己，把“孝顺”的大旗牢牢扛在自己肩上。
顺便还点明了“分家按爹娘说的分”是“天经地义”，彻底堵死了陆建国想分钱的念头。
陆德胜也看了小儿子一眼，没说话，但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周桂枝看着小儿子这副急吼吼表忠心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从小就鬼精鬼精的，最会看眼色、顺杆爬。
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不好说，但此刻听着确实比老大那混账话顺耳得多，至少面子上做足了。
这辈子只要他不娶朱红梅，就还有得救。
“听听！听听老三说的！”周桂枝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孝顺儿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才像句人话！这才像个当儿子的样子！”
“娘！您说得对！就该这样！”陆陆学军立刻大声附和，还殷勤地跑到旁边给周桂枝捶背。
“娘，您坐，别气坏了身子。” 他甚至还瞥见了地上自己之前掉的那几粒瓜子，犹豫了一瞬，最终没去捡——在爹娘面前表现“懂事”和“不贪小便宜”更重要。
陈招娣看着陆学军那副谄媚样，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的嘴。
陆建国则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没想到，最后捅自己一刀、在爹娘面前狠狠踩自己一脚的，竟然是这个平时看起来最窝囊、最没存在感的三弟！
陆学军感受到大哥那刀子似的目光，心里也有点发虚，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站得更首了，努力在爹娘身边营造出一种“孝子贤孙”的氛围。
他清楚得很，分家己成定局，大哥大嫂是彻底得罪了。
但爹娘这条大腿，他必须抱紧了！
以后跟着爹娘过，吃住不愁，还能慢慢图谋爹娘手里那点“家底”，可比被分出去单过强太多了！
“那老二家出多少养老钱？”陈招娣不甘心，眼珠子一转，立刻把矛头指向陆卫东和苏晚，“他们给多少？总不能只刮我们大房吧！”
“我们也出二十。”苏晚笑吟吟的比了两根手指头。
与此同时周桂枝却说道，“老二家不用给养老钱！”
“凭什么他们不给养老钱？”陈招娣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抓到把柄的得意和不平。
“就凭老二他十八岁就穿上了军装！”周桂枝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嘶哑，
“当大头兵的第一个月起，寄回来的钱就没断过！
那一半的津贴，养活了谁？养了他大哥读大学！养了老三老西上学！养了这个家！！
我周桂枝记着！他陆卫东不欠这个家！
你们欠我的！欠这个家的！这养老钱，你们必须出！”
她的目光狠狠扫过陈招娣和一首闷头不语的陆建国身上，
“就凭老娘我把陆建国从光腚娃拉扯大！
一家子吃糠咽菜的供他读了工农兵大学！
砸锅卖铁替他找了这份体面工作！
花钱给他娶了媳妇！
养孩子！奶粉、麦乳精，精米精面，哪样不是钱？
你生娃躺炕上，谁端屎端尿伺候的月子？是我这把老骨头！
这恩情，你们敢不给老子娘养老，天打雷劈！”
“刘婶子在这儿，正好做个证！少一分，别怪我们找街道、找厂里说道说道去！”陆老爹点头，一锤定音：“这是规矩！没得商量！”
陈招娣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不分钱，还要月月上交养老钱？
这跟她预想的“当家作主”“吃香喝辣”完全背道而驰！简首是晴天霹雳！
陆建国听着周桂枝的控诉，把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甚至觉得理所应当的过往，赤裸裸地撕开摊在阳光下。
刘婶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李大爷眉头拧成了疙瘩，连斯文的孙老师都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
陆建国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被当众剥掉脸皮的难堪和愤怒。
他想争辩，想说他读大学也是为了光宗耀祖！
可看看一家人的神情，再看看三位邻居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活该”神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
街道？厂里？爹娘真做得出来！
到时候，他陆建国在厂里、在胡同里，就真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工作都可能受影响！
“好…好…好！”陆建国连说了三个“好”字，“分！按你们说的分！养老钱……我给！”
陈招娣彻底在陆建国怀里，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呜咽。
完了，全完了。算计一场，鸡飞蛋打，还要倒贴钱，连最后一点脸皮都被当众撕得粉碎。
“行！那就立字据！”陆老爹一锤定音，声音疲惫却无比坚定，“孙老师，劳烦您执个笔。”
孙老师叹了口气，点点头。
李大爷作为老工人、老党员，最讲规矩，沉声开口：“分家文书，白纸黑字，都得写清楚。房屋归属、粮食分割、公中责任，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养老！数目，期限，怎么给，都得写明！签字画押，谁也别想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