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熔炉又燃起火了
铁匠铺内，炉火熊熊，映照着“铁砧”老爹古铜色的脸庞，他正有条不紊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金属，“当！当！当！”富有节奏的声响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格雷福斯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叼着根草梗，看着老爹表演“行为艺术”。安妮则乖巧地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怀里抱着提伯斯，小声地跟它说着悄悄话。
“当！”
最后一声脆响落下，老爹却没像往常一样将铁器浸入水槽，而是猛地顿住了动作。他那布满老茧的粗壮手臂停在半空，饱经沧桑的脸转向门口，耳朵微微翕动。
格雷福斯吐掉草梗：“咋了老爹？铁烧糊了，还是腰又闪了？您这岁数，悠着点儿。”
老爹没理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锤子，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杀气。”
“哈？”格雷福斯首起身子，“你说啥？杀猪的？这荒山野岭的，谁家猪跑这儿——”
“诺克萨斯的狼崽子。”老爹打断他，语气沉凝，“而且是精锐。”他那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墙壁，看到外面林间的动静。
格雷福斯脸上的不正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亡命徒特有的警觉：“他娘的！追这么紧？这帮孙子是装了狗鼻子还是怎么的？比老子脚底的口香糖还黏糊！”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命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枪还在老爹那儿修复。
老爹走到工作台，拿起修复了大半的“命运”，枪身的关键部位己经焕然一新，只是表面还有些未处理的粗糙痕迹。他将枪和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塞到格雷福斯怀里：““命运”。没时间打磨抛光了，省着点用。里面是干粮和水。”
“老爹，你这——”格雷福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懵。
“带上孩子，从屋后的地窖走。”老爹指了指铁匠铺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着些杂物，“那儿有条老路，能通到悲泣森林的边缘。快！”
格雷福斯一把抄起安妮，小姑娘被这紧张气氛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搂住格雷福斯的脖子。格雷福斯：“那你呢，老爹？这破铺子能挡住诺克萨斯那帮疯狗？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的铺子，我说了算。”老爹的回答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固执，“你们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会会他们。”
“别废话！”老爹猛地一推格雷福斯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滚！”
格雷福斯踉跄一步，看着老爹那张写满“没得商量”的脸，再看看怀里吓得小脸发白的安妮，一咬牙：“他娘的，老子记住你了！这条命算欠你的！要是能活着回来，给你养老送终！”
他不再犹豫，抱着安妮，大步冲向老爹指示的地窖入口。那是一个被木板覆盖的洞口，格雷福斯一脚踹开，露出黑乎乎的阶梯。
“老爹……”安妮扒着格雷福斯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带着哭腔。
老爹难得地没有用吼的，只是低沉地说：“丫头，抓紧了，别回头。”
格雷福斯抱着安妮钻进了地道。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老爹转身，大步走到铁匠铺正中央那尊巨大的铁砧旁。他伸出粗壮的手，在那铁砧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兽首雕刻上用力一拧。
“咔啦——嚓——”
仿佛触动了什么古老的灵魂，整个铁匠铺都开始震动。
“轰隆隆——哐当！哐当！”
首先是窗户，厚重的精钢板如同铡刀般落下，严丝合缝地封闭了所有透光的缝隙。紧接着，铁匠铺的几个出入口，包括格雷福斯他们刚刚进入的地窖入口外侧，都有巨大的精钢闸门从墙体或地面中升起、落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将整个铁匠铺变成了一个钢铁堡垒。
锻炉中的火焰在这一刻不减反增，“呼——”地一声冲起数米高，但诡异的是，火焰并未向外蔓延，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随即，一些隐藏在墙壁和地下的粗大管道开始发出“嘶嘶——”的声响，表面迅速变得赤红。
“噗嗤——！噗嗤——！”
灼热的高温蒸汽猛地从铁匠铺西周预设的数十个喷口中喷射而出，形成了一道环绕整个建筑的白色蒸汽屏障，将方圆十数米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且致命的高温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金属的焦糊味。
几乎在蒸汽屏障形成的同时，卡特琳娜带领的诺克萨斯精锐小队也抵达了铁匠铺外围的林线。
“目标就在里面，动作快——”一名打头阵的诺克萨斯士兵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突然爆发的蒸汽吓了一跳。
““滋啦——”我靠！什么玩意儿？！”另一名士兵反应稍慢，手臂被蒸汽边缘燎了一下，作战服立刻焦黑一片，疼得他怪叫一声，狼狈后退。
几名试图强行靠近的士兵都被那无孔不入的高温蒸汽逼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疑。这玩意儿看着白茫茫一片人畜无害，但只要稍微靠近边缘，就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将人瞬间烫熟的可怕温度。
卡特琳娜站在队伍后方，猩红的长发在林间微风中轻轻飘动。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成“蒸汽刺猬”的铁匠铺，以及那些被高温逼退的手下，绯色的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意思的玩具。”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老鼠，敢用这种方式拖延诺克萨斯的时间。”
她身后的副官低声道：“队长，这防御……似乎不是魔法，倒像是某种……某种非常古老的机械结构。”
“嗯，是纯粹的工程学，还带了点炼金术的调调。”卡特琳娜语气平淡，“看来‘铁砧’老爹，藏得比我想象的要深。这手艺，可不像个普通的边境铁匠。”
铁匠铺内，老爹独自站在被重重机关守护的中心。他随手抄起一把比他人还高的巨型锻锤，锤头黝黑，满是岁月的刻痕，锤柄被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握得锃亮。他将锻锤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整个铁匠铺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蒸汽弥漫，炉火熊熊，这位隐居的老匠人，此刻如同一尊沉默的战神。
卡特琳娜抬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给我拆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