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A国的深秋带着刺骨的寒意。
于骁的葬礼在裴家庄园的私人墓园低调举行。没有喧嚣的哀乐,只有风穿过松柏林海时发出的呜咽声。冰冷的墓碑上,年轻的笑脸被定格在永恒的黑白里,无声地诉说着那场M洲的腥风血雨。
裴言澈一袭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如松,却掩不住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哀恸与疲惫。他亲手将一束白菊放在墓前,指尖触碰到冰冷石碑的瞬间,微微颤抖。
那是他最好的兄弟,是从年少轻狂到执掌帝国的岁月里,唯一能让他彻底放下防备、交付后背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座孤坟,一片死寂。
洛栖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同样一身黑衣,长发被风吹起,拂过她苍白的小脸。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用自己微凉的指尖,轻轻握住了裴言澈那只紧攥成拳、骨节泛白的大手。
她知道,任何语言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存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葬礼结束后,裴言澈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整整两天。
他没有处理任何公务,只是坐在那张曾经和于骁无数次通宵谋划的沙发上,一遍遍地擦拭着一把军用匕首。
那是他从特种部队退役时,于骁送给他的礼物。刀身上刻着一行小字:“裴哥,所向披靡。”
洛栖没有去打扰他。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默默地为他准备好一日三餐,放在书房门口,然后悄然离开。她明白,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舐;有些痛苦,需要时间来沉淀。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裴言澈走了出来,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血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哀伤被他深深地埋进了心底,转化成了更为坚不可摧的力量。
他走到客厅,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洛栖,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他的心猛地一抽,走上前,轻轻将她抱起。
洛栖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
裴言澈将她抱回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想起了M洲的枪林弹雨,想起了洛栖为他挡下的子弹,想起了于骁倒在他怀里时那句“你们一定要活着”。
他曾以为,扳倒林煜德,为兄长报仇,就是他人生的终极目标。但现在他才明白,守护眼前这个女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才是他未来要走的路。
“栖栖……”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洛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看到裴言澈眼中那熟悉的温柔时,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没事了?”她轻声问道。
“嗯。”裴言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洛栖摇了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裴言澈的眼神暗了暗,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只是伙伴?”
西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洛栖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她能感觉到,裴言澈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总是带着试探和怀疑的裴总,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然而,这份温存还未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打破了宁静。
是裴言澈的私人手机,加密线路。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陈队。”
电话那头,传来陈康凝重的声音:“言澈,M洲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三刀’的组织,似乎有新的动向。他们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暗中集结。”
裴言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但根据我们的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在寻找那批生物制剂的下落,或者……是在策划一场报复。”陈康的声音里透着担忧,“于骁的牺牲,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裴言澈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知道,林煜德虽然倒了,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组织,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他们就像一群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他回到床边,看到洛栖己经坐了起来,眼中同样带着一丝凝重。显然,她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看来,我们的旅行,要提前结束了。”洛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裴言澈心中一暖,他知道,他的女孩,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不。”裴言澈却摇了摇头,他握住洛栖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们哪儿也不去。A国,现在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话音刚落,洛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匿名。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却让洛栖的瞳孔猛地收缩。
“洛栖,你以为结束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裴言澈的手机也收到一条信息,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的图片。
图片上,是裴家老宅的全景图,而在老爷子裴毅华常待的茶室窗户上,被红外线瞄准镜的光点牢牢锁定。
风暴,己在眼前。